“一個真正的巫師必定知道如何調制煉金藥劑,如何附魔,并且精通各個系别的法術。”
“更重要的是,他們會以一個迥異于常人的角度來看待問題。這是許多人無法理解的。”
“我不是一個真正的巫師,甚至就連半吊子都算不上。”
愛麗絲倚在床頭,一團液态的金屬在她左手指尖上方一寸處不住地翻滾扭動。
她能夠看懂所有的奧術符文,格爾德的法術書裏面的各種實驗記錄也完全能夠理解透徹,但是她也隻能夠按照格爾德所留下來的記載有樣學樣,想要改變,甚至于創新卻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她把格爾德抓回來給她當研究顧問。
可惜,被弗朗斯特吓破膽的黑巫師早就憑借最後的保命手段跑了個沒影,估計一年半載是不可能在雪漫境内出現了。
“嗯?”
一種奇異的感覺突然從愛麗絲膝上的魔法書上傳來,書頁在某種魔能的作用下翻動,一直到打開最後一頁。
“這是什麽?”愛麗絲朝書頁上看去,這應該是某個無害的警示法術,愛麗絲能夠分辨得出。隻有在符合特定的條件才能夠發動。它蘊含的魔能是如此的微弱,以至于少女之前根本沒有發現它。
書頁上的掩飾迅速消褪,一副精緻的圖畫呈現在愛麗絲眼前。
那是一柄詭異的長刀,開鋒的單刃極其狹長,通體由陰沉如死血的材質鑄造而成。其上銘刻着一連串愛麗絲完全無法理解的符文。整柄劍充斥着不祥的氣息。書頁下面還有着用血紅大字标記的注解:
‘——渴求禁忌之力者,必以己身飼育欺詐之刃。’
“莫名其妙的東西。”愛麗絲把書合上,然後放到了一邊。
她覺得是時候喝完萊迪娅帶來的湯了。這一次的分量好像有點多呢。至于這本書發生的奇怪變動,就暫且放到一邊吧。
就算是某件大事的預警,頭痛的也是格爾德,關不了愛麗絲什麽事。
而且,比起在這個時候研究這些不知邊際的東西,愛麗絲甯願用眼前這鍋湯把自己灌到撐着。
………………………………
安切緊緊地貼在石柱後面,身形遁入陰影之中。
放松,屏住呼吸,然後從一默數到五。
直到充滿金屬質感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他便迅速地幾個翻滾,來到下一個隐匿點。
安切的身份隻能夠讓他在龍霄宮的外圍活動,一旦有什麽異常舉動,立刻就會有衛兵前來盤問。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借着巡邏隊的空當從廚房的側門潛入龍霄宮内部。
穿過這裏,可以避開大多數巡邏崗哨而到達地底。這是他在仔細研究了兄弟會提供給他龍霄宮的土建結構圖後得出的結論。
隻是,衛兵比他預測中的要多出太多。而他又必須保持隐秘,以至于潛入的速度一再的放慢。
不能殺人。
不能傷人。
不能引起任何騷動。
這是每一個潛入者都極其讨厭的限制。
‘要是鹦在這裏就好了。她的幻術實在是應付這種狀況的好方法。’安切不由得感到一陣後悔,自己或許應該更謹慎一些。
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将這些雜念抛到腦後。
與其抱怨,不如想一想現在能夠怎麽做。
現在的話,隻要繼續保持小心謹慎。總能夠去到更深處!
‘但是,哪一扇門,才是那扇會說話的門呢?’
安切感覺自己的肋骨有些發痛,好像在衣服裏塞進了一顆煮熟的雞蛋。
‘神經緊張,乃至于産生錯覺了嗎?’安切皺起了眉頭。
‘不對!這是真的!’安切迅速地将口袋一掀!灼熱的觸感差點讓他叫出聲來。
是那根指骨!!!
他試圖将那截指骨扔出去,但它卻緊緊的黏在了安切的手上,熾烈的燒灼感在他的骨節間遊走。仿佛将一千根燒紅的針插入手臂一般的劇痛!
安切倒在地上,像是魚一樣誇張的扭動。他的嘴巴張的能夠放下一個蘋果,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視野亦逐漸發白。
………………
鹦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眼睛瞪的大大的。
血液逆流,太陽穴急劇跳動。仿佛有一塊大石壓在她胸口一般讓她喘不過氣。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他出事了!’
鹦長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迅速穩定下來。她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好一切可能用得上的東西。然後整個人的色彩急劇變幻,很快就融入到了周遭的環境之内。
仿佛有一陣風,将門輕輕地打開,然後又輕輕地關上了。
………………
“大師,我們必須盡快。”
安切睜開雙眼。
自己還在原來那個地方,但周圍卻突然多出了許多全副武裝的精銳守衛。一個穿着華麗貴族服飾的女性正站在他面前,眼中流露出的是他難以理解的焦灼神色。
‘被抓住了麽?’
安切剛想要狡辯幾句。手腳卻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這,這是怎麽回事!’
超乎他想象的魔能在他的手中彙聚成型,随即化作擴散的光波穿過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身體,給他們鍍上了一層金邊。
安切張開口,發出的的聲音卻是無比的蒼老:“夫人,這道結界能夠防止你們的血液被【它】汲取。但是要小心,這是有限度的。”
貴族女性點了點頭,随後她便率領着全部的精英守衛向地下沖去。
‘我的身體?不……這不是我的身體……這是什麽回事,這個女人又是誰?’
安切的【身體】并沒有因爲他的胡思亂想而放慢腳步,他以一個與老年人的身份完全不符合的速度沖到了隊伍的前列,僅僅落後那位貴族女性半步。
“大師,領主大人的情況還能夠控制住嗎?”她對【安切】說道,聲音中是掩之不去的擔憂。
跟在他們身後的衛兵仿佛一個字都沒有聽見一般繼續前進。但他們的腳步卻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一些。
【安切】斟酌了一番,随即回答道:“領主大人現在處于一個非常……不穩定的狀态。倘若能夠及時的将它們分開,那麽還是很有希望治愈的。”
“您一定有【徹底】将其治愈的方法吧。”貴族女性的聲音中充滿威嚴,“請不要顧及我,是我将它釋放了出來,那麽肯定通過【我】将它重新封禁的方法。”她将幾個字眼咬的很重。
“您付不起那個代價。夫人。”
“我付的起!”她淡淡地說道,“雪漫可以少一個雪拉,但絕不能失去一位領主!”
【安切】猶豫再三,直到一扇血迹斑斑的大門即将出現在他的面前時才咬牙低聲說道:“如果事情糟到了那個程度……那件東西在汲取欺詐之血的時候會有一瞬間的停滞,如果是最初持有者的血的話……”
“我明白了。”雪拉輕輕點頭,面色漠然。
‘呯!’眼前的大門被安切的魔能擊成碎片。陰冷的氣息亦随之傳來。
在門後大廳的盡頭,一個強壯的身影清晰可見。
是巴爾古夫!
他的雙眼中跳躍着妖豔的紅光。而他手中的奇形長劍更是散發出莫名的存在感。
“血,更多的血,更多的力量……血……”巴爾古夫輕輕舔了下嘴角,雙眼中的紅色光芒突然大盛!
“将那柄劍從領主大人身上分開!”
比【安切】的聲音更快的,是領主領主那幽影一般的步伐!隻是一眨眼,他便沖入了衛兵們的中間,幾聲慘叫,數十塊屍體殘骸四處飛射!
他本身就是領悟了第三級力量的強悍武士,而那柄怪劍更是讓他将劍術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就像是一頭發狂的劍齒虎沖進了羊群一般,沒有一個衛兵能夠抵抗住他哪怕一瞬。而【安切】釋放的那些壓制更甚于威脅法術也完全無法對他造成影響。也就隻有同樣具備第三級力量的雪拉能夠和他稍微周旋一二。
但他仍不滿足。
“血……沒有血……沒有!”
灰黑色的詭異氣息一掃而過,衛兵們身上的魔能應聲碎裂,随後,無數血紅色的氣息從屍骸中升起,像是歸巢的小鳥一般彙聚到巴爾古夫身上。
“他的力量越來越龐大了!我們無法對抗!”
雪拉的眼神微微一凝,随即持劍以更快的速度朝巴爾古夫刺去!
‘噗嗤!’
她在最後一刻放棄了抵抗,任由烏木的怪劍刺入了她的胸口。
一道比之前更加深沉的血氣從她的身上升騰而起,灌注到了那柄奇怪的劍上,點亮的劍脊上的一顆符文。
“雪拉……”巴爾古夫眼中的血色瞬間消退,但他恐怕更願意自己永遠不要清醒過來。他握着長劍的手不由自主地松開,雙眼中滿是絕望。
“我……”
雪拉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輕輕撫摸着巴爾古夫的面頰,“領主大人……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格爾德!!!”
【安切】拿在手中的六顆黑色附魂靈魂石在一瞬間盡數爆裂,六道飛射而出的深紫色光環将雪拉和那柄長劍包裹在其中,并将其一直推到牆上!
“先祖之靈,吾等于此獻上生者之血肉與逝者之魂魄。秉承遠古既定之盟約,鎮封!”
雪拉身上的血肉盡數潰散,化作一道紫紅色的門戶将那柄長劍吸納入内,門戶迅速的閉合,逐漸變成一扇古舊的暗紅色木門。
‘嘩啦~’一聲,失去血肉支撐的骨架随即倒在地上。
巴爾古夫呆呆地看着那扇木門,雙手慢慢擡起,深深地将臉捂住。
“雪拉……”
“他們以爲能夠阻止我的力量,卻不知道那個女人的血脈并不在封禁的範圍之内。”一個輕柔,和美卻讓他全身戰栗發抖的女聲從安切的身後傳來。
“你,你是誰!”安切張口,發現說話的權利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我是織網者,我是低語者,”一雙冰冷卻又柔和的雙臂從身後将安切溫柔地環抱“我名——梅法拉。”
安切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去吧,打開你面前的門,烏木之刃任由你所操縱。”
當安切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座黑紅色的小木門之前,它的鎖孔是圓的,剛好可以插進一根手指。
這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