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呢？”曦乃并沒有因此而吃驚，比起吃驚，她更關心理由
盧克不是那種随随便便就把這種話說出口的男人，比起關系他怎麽現在開始胡言亂語說醉話，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爲什麽要怎麽說。
北境的寒風吹過屋頂，沒有了任何光亮的小鎮在夜晚顯得格外的漆黑，雖然因爲維度和季節的緣故，這裏的天黑的特别晚，但也亮的很早。
盧克放下酒瓶淡淡的說道
“你真的覺得我們又辦法在她們來之前逃跑掉？”
“我就是這麽想的……就算不行……”
“也有備用方案吧？”
“……”曦乃點了點頭，但她并不太指望這個方案“如果在準備完之前追上……我們就盡可能的繼續逃。從陸路逃過去……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希望這麽做。”
“果然，你會這麽想……所以說……我才沒辦法去庫卡塔斯……”
“你到底什麽意思？”曦乃很不耐煩的問道“把事情說清楚”
“很簡單的事情……”盧克淡然的說道“如果敵人追上來的話，我會盡這老骨頭的全部力量，掩護你們離開……就那麽簡單。死人總是去不了庫卡塔斯的吧？哈哈……”
雖然他試圖用這麽一個冷笑話來圓場，但很遺憾，建立在這種事情上之後，這完全沒法成爲一個笑話。
“你瘋了嗎？”曦乃立即反問道
“我沒瘋……我認真地……這麽想。”
“你覺得我們需要靠一個人的犧牲才能走下去嗎？”
“至少，我這老骨頭還有最後一丁點價值不是嗎？”
麥欣忍不住想要插嘴說些什麽，但是曦乃伸出手阻止了
“如果你真的是這麽想我也不會攔着你……不過你爲什麽會這麽想？事情不一定會悲觀到這種程度。”
“完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我們能夠持續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迹了……不要奢求奇迹會繼續下去。”盧克稍微坐直了身子說道“我呢，已經做好了這個覺悟……對你來說也不賴吧，必要的時候多了一個棄子。”
“話也分該說和不該說的！”
“我知道我知道……這隻是個玩笑。”
“一點都不好笑盧克！”
“是是是……”盧克依舊是那份悠閑的樣子，隻不過這份看淡生死的模樣，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是有點諷刺
曦乃扭過頭，看向這漆黑甯靜的小鎮低聲問道
“你跟你徒弟說了嗎？”
“當然……怎麽？”
“他沒有反對？”
“怎麽可能……”盧克搖了搖頭“他當然反對……但是……他反對有什麽用？”
“盧克……我是認真的想要大家都能活下去而努力的。”
“我當然知道你的用心。”盧克點了頭繼續說道“但是……有時候，你必須抉擇出需要舍棄的部分。因爲你不舍棄掉的話……大家也許誰都沒法活下去。現實就是那麽殘酷，我們都知道的。”
“我懂……但是我不太希望……”
“不太希望這個人是我？你應該不希望任何人犧牲吧……看清楚現實吧，這是不可能的……”
“……”
“你不希望帶着那群學生一起上路，我知道，那群學生主定會在旅途中一個一個的死去，你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對嗎？”
“盧克……别再說了……”
“那我就當你默許咯？反正你也不會攔着我……”
“我尊重每個人的選擇。”曦乃默默的說着“所以關于這件事……我隻能說，我很遺憾……僅此而已。”
“那就行了……事情就這樣愉快的決定吧……”
“這一點也不愉快盧克！”
麥欣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但卻說不出口來
對于已經下定決心想要做什麽事情的老頭來說……也許自己的意見根本不值得一聽吧
“就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了嗎？”麥欣低聲的問道“也許可以換個人……”
“這裏隻有我算是最接近壽終正寝的人，所以隻有我最合适……你懂，老人終将死去。況且我也活的夠久了……作爲一個人類。”
因爲脆弱，因爲無力，因爲容易死去，才能稱得上是人類。人類是注定有一天會死去的種族，是世界上最脆弱的高等生命體。
盧克已經活了太久太久了，雖然這個時間對于不死者，超越者來說算不上太久，可對于人類來說是已經可以躺進棺材的年齡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
“也算是有個私心吧……”盧克聳了聳肩繼續說道“我的身體已經承受不起太大的負擔了……雖然我一直努力着鍛煉肉體，從未松懈。可歲月依舊在我身上刻下了烙印……兩個月前和绯槍的戰鬥讓我明白了……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
“……”
“我無論怎麽做，都比不過她，我的身體千瘡百孔……我早已過了全盛期。再這麽衰弱下去我可受不了……”
“比起衰弱到老死……還不如在還能戰鬥的時候拼搏一把？你是這麽想的嗎？”
“嘛……姑且算是吧。”老騎士哈哈笑着又開了一瓶酒說道“我也是時候做好死亡的準備了，反正就算我不做，也多活不了幾年。至少在最後，也要拼搏一下才行……”
“沒人想看到這個結果……”
“的确，但是也沒人希望這麽辛苦的逃亡……抱怨要不要和敵人說一下？變成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可不是我……”
“盧克……”
“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定數。我欣然接受便是，沒有其他對于的事情了……對于這件事，我們就說這麽多吧。”
盧克表示不想再談下去了，麥欣連忙轉頭看向曦乃
不過曦乃似乎也不想多說什麽了，她一聲不吭的看着天空，烏雲變得越來越發沉重，就好像她心情一樣
“明天一定會下雪……”
“曦乃！”
“得注意一下林米房間的溫度才行……”
“曦乃！”
“别再喊叫了！很煩哎……”
麥欣不得不住嘴，沮喪的站了起來嘟囔道
“我去鎮上轉一圈，沒有意見吧！”
“當然沒有，但記得，發現敵人出沒就立即回來。”曦乃淡然的回答道
麥欣沒有回答，她輕盈的從屋頂跳下，以驚人的速度朝着鎮外跑去。屋頂上的氛圍令她難以承受下去
爲什麽人會把自己的性命看的如此之輕？
即使犧牲是不得已爲之，但爲什麽會如此輕易的就說出口來？
麥欣完全不懂，盧克準備爲了大家犧牲掉自己，就如同燃燒自己的木子李一般。
可這樣做，真的值嗎？麥欣不懂，木子李的犧牲真的是有意義的嗎？生命的逝去，真的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嗎？
想不明白，無法接受
這一切，隻能任由自己的身體承受着冷風，在這鎮上胡亂奔跑
至少這個樣子…………可以不用去思考那麽多的事情。盡可能的，享受奔跑，麥欣輕輕歎了口氣低聲的說道
“翠碧絲……你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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