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的她,從來沒有露出過任何悲傷的表情。
即使是同伴犧牲,即使是面臨生命的考驗。
這個嬌小柔弱的女子也沒有絲毫的恐慌,對于她這個年紀的人類來說,這實在是異常的表現。
雖然這并不是說她毫無人類的各種情感,但對于一直樂觀向上的她,我本能的感覺到一絲不協調的感覺。
這孩子,可能并不像她表現的那樣,她的背後或許背負着什麽我不知道的故事。
這點是絕對不會錯的,對于我這個已經活過千年的人來說。她這樣的人我也見多了。
人類是喜歡互相傷害的種族,即使是因爲種族血統乃至于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大打出手的家夥們。争鬥免不了犧牲和仇恨。
這些惡質的東西會如劇毒一般在一代代人中傳遞下去,背負着這些東西的人往往會以受害者的姿态繼承那份仇恨,就算是會被壓垮也要努力的戰鬥下去。
思考到這裏,我也能猜得出來壓在她身上的是什麽了,讓她所背負的誘因是什麽了。
這也不難猜測,在這個戰亂的年代裏,無關種族國家,仇恨會随着戰争肆意傳播,比起任何瘟疫都來得迅猛。
活在戰火的前線,身爲異族爲另一族奮戰,理由不言而喻。
想必她已經失去了一切吧,對于她來說重要的事物已經不複存在了。
我有時在想,将這些人都逼到不得不戰鬥的地步,引發這場戰争的罪魁禍首是帶着怎麽樣的心境呢?
不……罪魁禍首可能已經無法一一贅述歸類了,誘導戰争變成這個樣的是幾代人的責任,這滅絕人性摧毀一切的戰争,隻爲了少數人的利益而驅動。
那麽這樣的戰争說到底也是敵不過這塊土地上土生土長人們的力量,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隻是……我爲什麽會在意這個孩子呢?
她和其他陷入憎恨,背負複仇執念的人沒什麽兩樣,這樣的人我見多了,要麽是複仇成功暢快一時,要麽就是失敗死于怨恨。
而看這孩子的情況,可能會更慘一點。
她所要複仇的,并沒有具體的對象。
換句話說她即使是複仇也未必能找得到目标,沒有目标的複仇永遠沒有盡頭。
她最後可能會永久的陷入仇恨的漩渦不能自拔。
對,這樣的人,我見多了。
可是……我卻身不由己的想要去和這孩子溝通,想要看看這孩子能做到什麽地步。
這樣的我是否和她的仇人一樣惡質呢?身爲旁觀者的自己想要跳到舞台裏攪亂這場複仇的戲碼,這是不是太過于嘲諷了呢?
對,我這種人不該介入人類的争鬥,那是我和有着相似面容本質卻截然不同的種族,曆經歲月的侵襲,我不該和他們一起胡鬧。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該先了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
對于人類來說難以做到的諸多事項,我都能輕易的擺平,畢竟我也是超越人類的種族之一。
就暫且用這份力量來調查一下她身上發生了什麽吧,這也不算是什麽難事。
既然這麽決定,就開始行動吧。
不過寫到這裏……我依然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是犯錯。
畢竟……相對于我們來說,人類是更加自由的種族,我隻是想要……模仿一下人類而已。
一九四零年,五月J
——源自某人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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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帝都到東京需要三個半小時,東京的成田機場和帝都國際機場相比沒啥大的不同。
隻是下飛機的時候,頭頂的天空也顯得和帝都不大一樣。
這大概是所謂的别人家的月亮更圓一樣的原理吧。
麥欣背着包走下客機,她沒想到自己會有機會坐包廂而不是去和一般人擠經濟艙,信封裏賽着她那寒酸勁絕對不會買的頭等艙機票。
現在是早上8點半……不,應該是9點半才對。
因爲跨越了一個時區,時間也要有微妙的調整,一邊這麽想着一邊把手機打開調整時間。麥欣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安檢人員,把胸前毛衣上的胸針露了出來。
“……”安檢人員稍微眯了下眼睛,就用手推了下帽子朝麥欣示意一切OK。
背包裏裝着的各種違禁物品就這樣順利的通過了安檢,那裏面包括幾把大口徑手槍和麥欣那把據說是鉑金打造的魔槍,這些東西萬一被安檢發現可是沒完沒了的麻煩。
好在已經打過招呼,這些東西就輕松的通過了,麥欣接過自己的護照提起包裹歎了口氣
這樣的話,總算是安全到達東京了,雖然曦乃和她的棺材還躺在飛機上有待搬運下來,不過這種事情不用麥欣去管,等會去預約的酒店把她領走就行了。
不過,麻煩才剛剛開始而已。
她盡量撫平自己毛躁的頭發,把注意力集中起來環顧四周。
看樣子沒有可疑的人等着自己,這樣最好不過。
這裏是日本,不是帝國。身爲國家特别行動人員所具有的權限在這個國家是根本不存在的,所以不能像在帝國那樣方便,絕對不能随意戰鬥。
雖然好像已經和這邊打過招呼了,可還不能完全放下心來,畢竟有翠碧絲那件事在前,麥欣可不想變成第二個翠碧絲,她現在還被封在西伯利亞不知道怎麽搬回來呢。
麥欣摘掉了圍巾和帽子,把它們塞進鼓鼓的包裏,她左右看了一下後,邁開步子朝女廁所跑去。
厚厚的竹簡壓在包裏,那是總隊長吩咐過的事情,一旦到了東京就打開它召喚無支祁。
而現在正是時候,雖然還沒有離開機場,不過麥欣這次來可不是來玩的,最好現在就把無支祁召喚出來。
畢竟待會要趕過去的不是其他地方,而是傳說中與混沌而生的邪神們奮戰的龍族的後裔所在地——龍之忍者的忍隐村隼之裏。
那個地方不是說去就能去的,不認識路的話可能永遠也找不到,雖說那村子就在富士山下,但每年去富士山爬山的人多的去了,也不見得有人能逛進隼之裏。
而且那個村子裏有這個星球上除真祖之外最強的戰鬥力之一的龍族忍者,而這一代的龍族忍者曾經打敗過真正的邪魔神,拯救過世界,麥欣可不想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去那個村子,不然萬一發生沖突,自己想跑也跑不掉。
畢竟自己可是邪魔神之下的風之魔神,恰巧是龍之一族的死敵,萬一對面一聲不吭就砍過來可麻煩了。
麥欣沖進廁所,正好有個單間,她一把将馬桶蓋蓋上,關上門按下嗡鳴鍵。
“麻煩死了……幹嘛這種地方就讓我一個人去啊……”
一邊嘟囔着,麥欣從包裏掏出那笨重的竹簡一把攤開在馬桶蓋上。
如她所想的那樣,竹簡上畫着自己完全看不懂的畫與和甲骨文沒啥區别的文字,這些東西整齊有的組成了一個圓形圖案,而在圖案的正中間則是已經發黑的一滴污血。
“這都是什麽玩意啊……看不懂啊……不過……看不懂也無所謂吧。”
正說着的時候,竹簡左邊一角的花紋開始變化,那一坨黑色的物體逐漸的變形并且立體化了。
如果是過去的麥欣早該吓的不知所措了,不過經曆過那麽多事情的麥欣自然不會被這東西的變化而驚愕,她冷靜的看着那坨黑墨變成一隻老鼠冷靜的嘀咕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叫我到了東京就打開這玩意……這是聯絡方式嗎?”
話剛說完,那隻渾身漆黑的老鼠裂開嘴,露出那大闆牙笑了笑,旋即又變成平面物體,輕而易舉的從蓋上的馬桶蓋縫隙裏鑽了過去,隻聽得見噗通一聲。
大概就這樣鑽進下水道了吧,不過麥欣沒有興趣打開去看,這種沒品位的聯絡方式太惡心了。
就不能打個電話嗎?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了,難道那個村子依然是古老封閉的村落嗎?
一邊想着這些,麥欣再一次按下女廁單間的嗡鳴器,雙手合十開始結印。
這個印雖說不複雜,但結起來着實費事,幸好一路上坐在頭等艙練習過了,速度并不重要,隻要不出錯就好。
“很好……就這樣出來吧!白猿王無支祁!”
說實話,這很羞恥,要不是廁所裏有嗡鳴器麥欣根本就不會去做這種事情。
結過印的那一瞬間,魔力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抽走了一樣,竹簡上的墨汁迅速聚集起來,和剛才彙聚成老鼠差不多的方式,那些墨以一滴污血爲核心逐漸的變化自己的形态
那蠕動的東西實在是很惡心,不過麥欣忍住了,她又拍打了一下嗡鳴器延長了時間,墨汁逐漸的固定下了形狀。
那是如金絲猴大小的一團墨,雖然已經有了具體的五官,可是看上去還是那麽惡心,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墨狀的猴子,緩緩的張開嘴說道
“是你喚醒的老夫嗎?”
“老夫?你……不是隻猴子嗎?”
不知怎麽的,麥欣不想對這隻猴子用敬語。
但是再麥欣回應的那一刻,墨汁逐漸褪色
黑乎乎的墨化作白色的毛發,五官也如猴頭般猩紅,獠牙從嘴巴裏露着,兩邊的嗉囊鼓鼓的。
一隻渾身雪白的猴子就這樣出現了,它撓着自己的耳朵輕蔑的看着麥欣
“什麽啊……老夫确實是隻猴子,但沒有一隻猴子能有老夫這樣的力量吧。”
“雖然不懂你在說什麽,但猴子隻是猴子吧。”
“切……煩人的小鬼呢……”
白猿坐在那竹簡之上冷冷的哼了一聲,然後按着自己的膝蓋站了起來
“老夫是受林家的小鬼頭之命來幫你的,雖然沒想到是你來召喚,這可是頭一遭啊。”
“之前沒有人這麽做,我聽說過。”
“你啊,什麽都還不知道呢。不過也無所謂,老夫現在這個樣子也什麽都做不了。”
“不是吧,那我招你出來有什麽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