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光點閃亮着，那不是正常的存在。

是幽靈還是幻象？

分辨不出來，也沒法得知，隻知道眼前所看到的的一切都變得無法捉摸，隻知道自己面前的那個完全不應該存在。

法利亞……猩紅色的少年，不隻是他，還有芙蘭，娜比西亞……米娅，西斯，所有的人。

所有曾經生活過的，被那個男人奪去性命的孩子們。

環視他們那虛無缥缈的身影，海瑟薇低下頭痛苦的呻吟着

“不……不要……”

法利亞朝自己伸出了手，但是幽靈的他根本無法觸摸到自己。

他隻好收了回去，淡淡的苦笑

“我……我們……都很想你……”

騙人的，一定是騙人的。

爲什麽會想我……對，一定是怨恨着我，憎惡着帶來死亡的我

“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太過于強迫自己了。”

“不……不要再出現了……别在折磨我了……求求你，求求你們，帶走我吧，别讓我在這裏痛苦了……”

“海瑟薇……不要……”

“千萬别這樣……”

“不要……”

幽靈的聲音充滿了回音，海瑟薇胡亂揮着手試圖打碎這些幻象

“别這樣了，兀爾德！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要這樣折磨我嗎？”

象征着過去的兀爾德，這些幽靈……不，根本就不是幽靈，隻是在是時間之河中的碎片而已。

一個個片段罷了，被神從河中打撈起來，展現在自己面前。

“你是那樣認爲的嗎？海瑟薇……不，我并不是在折磨你。”

兀爾德輕盈的從法利亞身旁走過

神往往是沒有惡意的，但是卻會做出各種令人痛苦的事情。海瑟薇想要抓住她的衣領，卻做不到。

已經隻是人類的她根本就碰不到神明了

“别這樣……海瑟薇，不要……”

是法利亞的聲音，沒有比這種聲音更能折磨她了。她哀嚎着，痛苦的哀嚎着

“别這樣……閉嘴，你不是他……”

“不，我是他。就算隻是幻象，就算隻是碎片，我也依然是我……”

不隻是法利亞一人，孩子們圍了過來，互相手牽着手看着海瑟薇

就像過去那樣，沒錯，就像過去那樣。

“不……不要……求求你們……”

海瑟薇泣不成聲，連呼吸都十分的困難

“你們到底我怎麽做才會放過我……别再這樣了，給我想要的東西吧！”

法利亞搖了搖頭，和孩子們齊聲說道

“我們……和你一直在一起啊……一直都在一起……”

“不，我……”

貝露丹迪撫摸着海瑟薇的肩膀，在她耳畔低語着

“這是你一直所背負的，即使是失去記憶也依然記着的……他們确實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走開！走開……貝露丹迪……”海瑟薇用嘶啞的嗓子叫着。

女神沒有這麽做，而是像孩子們伸出了手

“我們……我們存在于這裏，不是嗎？我們這樣起誓過，不是嗎？”

法利亞……芙蘭……娜比西亞……海瑟薇

我們存在于這裏……

這是海瑟薇一直逃避的事實。

小小的心願，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最後的最後迎來的破滅，都是海瑟薇的錯，全部都是她的錯。

因爲她，大家死了，就因爲她，大家痛苦的死去了。

逃避着這段回憶，永遠拒絕接受着現實。最終，到了現在也無法接受那份痛苦。

“我……”

“聽我說，海瑟薇……”法利亞伸出手臂環繞着海瑟薇，做出抱緊她的動作

不隻是他，大家都這樣圍了過去，所有的孩子都圍了過去。

冰冷的幽靈卻散發着溫暖的氣息，那些溫度從心底而生。

“還記得嗎？是否很懷念這個感覺？”

太狡猾了，爲什麽在這個時候要做這種事情！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不懷念呢，不止一次懷念着這種感覺。就算是失去了記憶，失去了那段回憶，也不止一次懷念這種感覺。

被那個男人用生死所威脅，大家夜裏抱着對方而期望安心的沉睡。

像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難以做的到了。所有人都因爲她而死了，沒錯，因爲自己的錯。

曾經，溫暖的體溫現在卻隻剩下冰冷。

擡起頭，眼淚止不住的流淌着。海瑟薇擡起頭看向圍在她周圍的幽靈們

“……”

“海瑟薇……”

……爲什麽要這樣，爲什麽要阻止這最後的夢魇，爲什麽要留下自己在這裏繼續受罪。

“因爲大家……大家都愛着你啊……海瑟薇。是你給了我們在那鳥籠之中唯一的希望……”

“可也是我給你們帶來了死亡……這也是不争的事實……”

沒有一絲希望的鳥籠隻有無盡的絕望，這是留給海瑟薇所有的一切。

“請，不要再管我了……”

幽靈們搖了搖頭，法利亞低聲的說道

“還記得，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嗎？”

你沒事的話……就好了……太好了……

真是太可惡了，在最後還去擔心自己的生死……這樣犯規的你……這樣犯規的你們

“我們期望着……在那小小的鳥籠裏，隻要你還活着，就是最好的。哪怕大家都死去了，隻要你活着就好……”

“爲什麽？爲什麽……”

背負着罪孽活到這一刻，一直能維持自我的原因無外乎是因爲舍棄了那份記憶。

契約如今已經解除了，什麽都不剩下了。

被封鎖回憶湧向海瑟薇的内心，折磨着她的一切。扭曲的一百多年人生裏，這份痛苦也是最難忍的。

回避和逃離都無法做到，隻想獲得死亡來解脫。

“因爲……你是承載着大家所有的希望之人啊……海瑟薇。”

不要那麽做啊，我承載不起啊。

這種哀嚎，這種悲歎都沒有用。

“請務必要活下去，就算是爲了我們……不，爲了現在的一切，你也要活下去……”

“這我做不到……”

“别再軟弱了，你明白的……活下去……”法利亞含着眼淚，笑着說道“我愛你，再見了海瑟薇……”

碎片如同泡沫般崩潰，所有的幽靈都跟着一起飛散。如同被太陽照射到的小美人魚一般

一切又歸爲沉寂，隻剩下三位女神。

女神們沒有說話，隻是看着海瑟薇而已，依然隻是看着她而已。

沉默了許久之後，海瑟薇緩緩的問道

“我是不是很窩囊？”

“從我們的角度來看，并不算，那種經曆足夠毀滅任何一個意志力堅強的人……”女神們齊聲回答道。

“可是我依然無法接受那種事情……我現在想要尋求結束的心依然是強烈着的……”

“所以？”

“如果……隻是假設，如果真的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那個代價是你所負擔不起的，海瑟薇·泰德……”貝露丹迪淡淡的回答道

“我……”

“注定要走死去的人啊，回答我，你現在還想要走向終結嗎？”

“當然……我……”

想要死亡……這種話卻說不出口來

卡在脖子裏，卡在嗓子裏，一聲也說不出來。是因爲什麽呢？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我……”是那麽軟弱的人嗎？明明剛才還堅持尋找着死亡……現在卻做不到。

女神們看着海瑟薇，搖了搖頭

“我們說了，現在還不是時候……但是我們遵從着你的意願，現在回答吧，還依然那麽想嗎？”

海瑟薇徒勞着張着嘴，什麽都做不到。

她不想承認，隻是因爲看到他們環繞着自己，隻是看到他們抱着自己，竟然軟弱了下來，不想要那樣。

不想要迎來最後。

這樣窩囊的自己，這樣廢物的自己。

“我……”

說啊，隻是幾個字而已，就可以獲得解脫

自己夢寐以求的解脫……

那真是自己想要的解脫嗎？爲什麽說不出口。

“他們都想要你活下去，他們都想要你繼續下去。你的生命不屬于自己，你屬于大家。屬于所有人，他們直到最後一刻都希望你能夠活下去，或許這份期望是沉重的負擔，但是你必須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

貝露丹迪淡淡的說道

這成爲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海瑟薇停止了哭泣。

法利亞的那句話不斷的回響着。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即使那是多麽痛苦的生命……”

“那也已經不屬于你一個人。”

“所以，我要……”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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