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并非是親生父母,這種事情即使是在孩提之時就已經明白的事情。
他是個暴發戶,即使是魔法師,也是罕見的。
人活着都需要金錢,這是對魔法師也不變的真理
不,應該說正是因爲是魔法師,所以才需要大量的錢。而這個男人做到了,他成功降低了金合成的成本,因而大賺了一把。
在18世紀末,那是煉金術和貴族這種古老階級被現代武器炸的粉碎的時代。這個男人花錢買了個爵位,然後趁國内混亂之時逃往美國。
其實到了現在,都還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什麽
他隐瞞了自己的姓名,從懂事起他的名字幾次變更。
但惟獨沒有變過的隻有他的爵位而已。
自己并不是他唯一的孩子,那個男人的孩子有很多,但是一般都保持在十幾人左右。
這是那個男人的惡性趣味,所有的孩子不是被從馬戲團裏買來的,就是從妓院裏贖出來的,更有甚至于從大街上撿來的。
自己和其他孩子的唯一區别大概就是從記事乃至于那個男人還不是貴族的時候就已經是他的‘孩子’了。
不過,正是因爲這一點的緣故,自己和其他的孩子是‘不一樣’的。
那個男人不停的收集着各色各樣的孩子,他憐愛的将所有的孩子都帶進自己的宅子,被帶進的孩子并不知道,他們隻是從一個火坑到了另一個火坑罷了。
那個男人并不是真正的貴族,所以他非常向往貴族的社會……或者是别的其他理由,所有的孩子都要接受貴族所需要具備、最低限度的教養之事。
“……背挺直。下巴縮進去一點。腳掌落地的時候腳跟外側先落地,然後用腳趾先踩着地面。手臂揮動的幅度不要太大也太小,屁股要夾緊,不要睜大眼睛,眼睛往前看,微微朝下。對,一、二、三……”
每一天都聽得到這樣的訓斥,一直聽到耳朵發繭。
當然,隻是這樣的話還是無所謂的,畢竟隻是教育的一環而已,無所謂的。
但是,就算是帶在這裏,也是毫無安全感的。
畢竟,那個男人經常帶回孩子,可孩子們的數量卻一直保持在一定的數字左右。
沒錯,一直保持在一定的數字左右。
新來的孩子又要重新教起,很麻煩——不止一個家庭教室這樣說道,但是每當有人這麽說之後,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一定是有誰把他們這些不當發言密告了吧,一定是這樣。
不隻是教師而已。孩子們也是一樣,一定得要小心注意才行。
那個男人對于孩子們的态度非常溫柔,除了嚴格的教養之外,就好像對待親生孩子一樣,完全挑不出弊端。
不過,一旦孩子們進入青春期,開始出現反抗的迹象的時候——沒錯,哪怕隻是迹象,那麽他就很快會被毀掉。
在被毀掉的孩子面前,那個男人放聲大哭,好不猶豫的哭泣,一丁點掩飾和僞裝的樣子都沒有。他抱緊懷裏已經停止呼吸的孩子大聲的哭泣“我的摯愛,我最愛的阿卡德啊!你爲什麽停止了呼吸,你爲何手腳冰冷。”
那是被你殺掉的吧,可是沒人敢這樣說——倒也不是,隻不過這樣做之後,第二天被抱在懷裏的就是自己罷了。
之前說過的吧,他是個煉金術師,而且還是最傑出的一類。他能毫不在意地制出那些一般煉金士絕對不會制作的烈性藥物,再把這些藥物混在孩子們的“飼料”裏。
而且,沒有人知道誰的飯裏會有毒,就連這種事情的發生都是随機的。
每當孩子因巨毒而痛苦的死去之時,他都會哭泣,痛苦的哭泣着抱着他說出那段話。
下一個死去的是誰呢?沒有人知道,也無法推測。
孩子之間有一個傳言——有某個孩子向那個男人密告那些莫須有的傳言。
想要在那個男人的籠子裏活下去,大家之前的互相信任是少不了的,所以自己曾數次反駁這樣的傳言。
“不要懷疑,不會有人做那麽過分的事的,無論如何,一定要相信這一點。”
害怕的話,就手牽着手睡吧,這樣至少可以安然的睡着吧。自己是他們當中年齡最大的,自己應該想盡辦法照顧他們。
很害怕嗎?那我抱着你睡吧,緊抱着你睡吧。就像在媽媽懷裏入睡,多麽令人安心啊。
孩子們睡在大房間裏一排排的床鋪上,他就抱着覺得恐懼的孩子入睡。
但是很快,第二天又有一個孩子死去了。
“我的摯愛,我最愛的塞拉斯.維克多利亞啊!你爲什麽停止了呼吸,你爲何手腳冰冷。”
每當死去一個孩子,他都會這樣,一個人死了,他就會跟其他的孩子一起哭泣,撫慰其他的人。這個孩子死了,他就跟其他的孩子一起哭泣。那個孩子也死了,哭泣。死了,哭泣。就這樣重複,直到有一天——
“好奇怪啊……隻有睡在海瑟薇床上的人才會死……”
“是啊……很奇怪……”
“惡心……”
想要反駁卻無從說起,這是事實,這是無可争辯的事實。
每個死去的孩子都是在自己床上睡過的孩子,所以連反駁都做不到。
事實上這樣的争論都沒有持續多久,因爲說出這樣話的孩子按着順序,一個接着一個吃到毒藥死去。
而且不是一般的死法,都掙紮了好久才被奪去性命。
一個接着一個,一個接着一個……
很快,所有人都避開了自己,沒錯,都避開了。
爲什麽隻有她沒有死去,爲什麽她還活着,爲什麽?
仔細想想,她是所有孩子中最大的,而且還是從一開始就呆在那個男人身旁的孩子。
疑點無論怎麽不在意都能找得到,永遠沒有吃到毒藥的是自己,離那個男人最近也永遠是自己。
每當那個男人帶着孩子們上街,他必定要讓自己呆在身旁,手牽着手,噓寒問暖。
于是,大家終于‘明白’了,告密的人一定是自己。
想要辯解,但是做不到。
如果真的是因爲自己的緣故,那麽隻要忍耐就好,隻要忍耐下去,大家就不會死了。
看着取回歡笑的孩子們,自己的忍耐也是值得的。
晚上一到,寝室裏快樂的笑聲也增加了。雖然不能加入他們,隻能在旁邊看。很痛苦,非常的痛苦。但也要裝作沒有事的樣子,轉過頭睡覺。
自己明明什麽也沒有做啊,他多麽想叫大家相信他。平時,她總是會緊抱着大家。所以,這一回,他也想要被人抱住。他覺得如此奢求回報的自己很污穢,而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漸漸地硬如磐石。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們出現了。
新來的三個孩子,最開始的時候自己覺得那個男人是不是又突發奇想了。
因爲那三個孩子是在年齡太大了,和自己幾乎沒有多少差距,那個男人雖然很亂來,但是收集孩子的時候一定會收集不到十歲的孩子,這一次亂來的舉動讓自己不解。
可是,她們在融入孩子們之後,卻對自己,對被孤立的自己說出了那月的話
“我想了很多。我覺得,你才不是那些孩子說的那樣。”那是有着一雙猩紅的,不像是人類眼睛的芙蘭,那一頭漂亮的赤紅頭發。一定是因爲這個那個男人才把她買下的吧
“我知道大家的心情。不過,那實在是沒有邏輯可言。”總是喜歡在那個男人不在的時候紮起雙馬尾的法利亞有着左右異色的雙眼,就好像寶石一般。
“要真是那樣的話,死的孩子應該會更多才是,你也不要在意那種事情啦。”總是十分粗魯的娜比西亞,也有着和常人不同的發色。
說起發色,自己也是不一樣的,沒有光澤的白色,連瞳孔也是銀色的。這才是那個男人最喜歡的孩子的模樣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就一定要避開她們。
這真的跟自己沒有關系嗎?不,就算是可能性,也要避開。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一定要這樣做。
就算是再痛苦也要忍受,忍受不了也要咬碎牙齒忍住。
“你很擔心吧。不過,不要緊,我們不怕。”
才怪,那是因爲你們沒有體會過,隻是聽說罷了,自己不停的逃避,逃避她們,隻是拼命的逃避着。
“我們覺得這樣不公平,隻靠着莫須有的猜測就判定對方是告密者,這太荒謬了。大家要團結起來,不是嗎?”
她們三個太耀眼了,在自己的眼中猶如天使。
所以才要逃開,所以才要拼命的躲開。
在走廊上,在教室裏,在寝室裏,徹底把她們當做空氣,完全無視她們的存在。
可是,畢竟自己勢單力薄,還被她們死死的抓住,面對面的看着對方。
你也想要回來吧!你不是總在遠處看着我們嗎?你的眼睛看起來是那麽的悲傷,我們怎麽可能放着你不管?
哭出來了,沒錯,自己哭出來了,嘴巴控制不住,一切都說出來了。
好想被擁抱,好想被緊緊的抱住!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三人緊緊的抱住。想松開都做不到。
“會死的……”
“也是呢,會被勒死。”
抱着即将崩潰的自己,我們四人許下了約定。
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在這愛的牢籠裏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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