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邺城坐落在北方,此刻雖然隻是霜降時節,但這裏已經開始稀稀落落的白雪。
一朵朵雪花落下,雖然在落地的那一刻時,就已經化作了雪水,但積少成多,最終這片土地上,還是變成了白皚皚的一片。
在外頭走人的行人,此時緊緊捂着自己的衣服,不讓這雪落進自己的衣領中。
雖然這雪并不會讓人感到多麽的寒冷,至多就是一陣的涼意,但若是加上這不間斷的寒風的話,那麽就十分的冷了。
這麽冷的天氣,讓人心中生不起做事情的欲望,甚至讓人提不起走路的興趣。
但卻有這麽一處地方,一個人屢屢沖出房門,卻總被人給拉了進來。
而這個地方,就是邺城的别駕府,也就是如今田豐的府邸。
“公與你莫要拉着我,我要去和主公說,這個荀子平一定要殺!一定要殺啊!若是錯了如今的這個機會,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此人不死,冀州一日不甯!”
現在的田豐哪裏還是那個寵榮不驚、風采翩翩的儒士模樣,此刻的他狀若瘋魔,披頭散發的樣子,就跟一個瘋子沒有多大的差别。
“元皓,你冷靜下來吧,若是可以殺的話,我早就動手了,哪裏還會一直等着時機的到來。
你也不是不明白主公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正所謂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若是這荀子平在前往冀州的路上被人殺了,你覺得天下人會如何看待主公?如何看待冀州?
況且這荀子平既然敢一人前來,他會沒有任何的準備嗎?若是說沒有的話,你田元皓會相信嗎?”
沮授拉着自己的這位好友,在韓文節當任冀州牧的時候,他就已經和田豐是好友,因爲隻有此人知道自己心中的抱負,可以說他們二人是兩個非常相似的兩個人,無論是從抱負還是從智謀上。
“公與你說的我何嘗不明白,隻不過若是這一次荀子平真的沒有什麽後手,就如同前一次那樣的話,那麽你又該如何?”
聞言,沮授楞了一下,這緊緊拉着田豐的手,也不由的松了一下。
田元皓說的這些,他的确是沒有考慮到,因爲任何一個謀士,都不會幹出這般不利于自己安全的事情,但是他下意識的認爲荀子平不會把自己置于險境。
一想到這裏,沮授的心就快速的跳動着,他心動了,若真的是這樣的話,恐怕這樣絕好的機會,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等到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個道理他懂,但同時的他心中隐隐約約中也存在着顧忌。
他很擔心之前他們認爲荀子平第三手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後手,但若他真的有第三手的話,那麽又是怎麽樣的一種情況。
因爲他們根本就沒有試探過,所以也根本不清楚這荀子平到底有沒有第三手,現今得出來的判斷,都是他們猜測出來的,至于是不是真的,還真的叫人難以琢磨。
對于一個謀士而言,無論是陰謀還是陽謀,都會用,隻是擅不擅長而已。
你說他沮授沮公與隻會用陽謀,不會用陰謀嗎?若真的是這樣想的話,恐怕這樣的人都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你說那個呆在長安,第二次禍亂了天下的賈文和,他隻會用陰謀嗎?難道他不會用陽謀嗎?這樣認爲的人,基本都已經死在了賈文和的手上。
無論是如同一個刺客一般藏在暗處,等待着時機到來,發出緻密一擊的陰謀,還是堂堂正正直接碾壓過去的陽謀,對于謀士而已,能用的就是最好的謀略。
不過就如之前所說的那樣,每一個人都有着他所擅長的謀略,就如同他沮公與喜歡用陽謀,堂堂正正的碾壓敵人,還是長安的賈文和所擅長在暗地直接至于人死地的陰謀。
這每一個人都有着所擅長的東西,但是在荀子平的身上,他卻沒喲看到這一點。
這荀子平歸順曹操以來,可以說是沒有什麽作爲,唯一所做的事情,就是出兖州,轉道豫州,而後進入司州,說服司馬家的那位老祖宗,讓司馬家在曹操身上下注。
而在這一路上,他們都可以看出,這荀子平無論是陰謀還是陽謀都用的極爲的順暢,根本就讓人看不出他有什麽所擅長的謀略。
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到了現在田元皓直接出了一個關鍵點,他依舊是猶豫不定。
“元皓你有沒有想清楚,若荀子平真的喜歡用奇謀的話,那麽在去往司州的那一路上,所展現出來的陽謀又是怎麽一回事。
你要清楚,那可是堂堂正正,不帶有任何一點兵行險着的意味,若按你所說的那樣,我們勸主公這樣做了話,那麽落入荀子平的圈套那又如何?而且你似乎忘記了這兖州不僅僅隻有荀子平一人,這兖州還有荀文若、戲志才等人。
若是荀子平死了,那麽冀州會在很長一段時間會沒有什麽人才來投奔,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是千古來不變的規則,誰破壞了都要接受規則的懲罰,更何況如今曹操更是冀州的盟友,荀子平一死,曹操倒向袁公路,那麽結果會是如何?冀州的後方沒有人來阻擋袁公路的話,那麽冀州離滅完也就不遠了。
如果我們真的這樣做的話,那麽我們與郭圖、逢紀之輩又如何!甚至我們比之他們等人還要不如,錯一步就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本來狀若瘋魔,稍稍掙脫了沮授的手之後的田豐忽然愣在了哪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一點,他不是想不到,而不是不願意去想到這一點,在他看來隻要荀子平死了,就算他有天大的謀略那又如何!
可事情的變化往往不會如他所願,這南方的袁公路已經駐兵在了兖州陳留的封丘,可以很明确說,隻要曹操一旦倒戈,那麽就算他田豐田元皓擁有鬼神之謀,最終在這大勢面前,也是無力回天!
“該死的袁公路,千不該萬不該在這個時候發兵兖州,不然這荀子平必定葬于吾手。”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田豐、沮授二人心中何嘗不明白這不過隻是一句氣話而已。
若不是如此,荀子平敢這樣做?若不是如此,荀子平敢出兖州?
太多的若不是如此,可惜的是,事情就是這樣子,沒有如果,也沒有假如。
“不過,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讓兖州好過!”
田元皓眼中閃過一道戾芒,旋即,稍稍的整理的一下衣冠,發髻等,有恢複了以往的儒士模樣。
“哈哈,元皓此事不需要你去辦了,這逢紀早早就告訴了主公,這北方的於夫羅在袁術兵發兖州之時,他們亦會出兵。”
聞言,田豐楞了一下,随即看了一眼哈哈大笑的沮授,便明白這應該是他提醒逢紀的,不然就依照逢紀這樣的資質,一天到晚的就想着阿谀奉承,那裏會有這等的頭腦。
至于爲何這逢紀會聽沮授的話,田豐心中還是非常的明白,雖然在平時的時候,他可是和沮授非常的不對付,甚至可以說,隻要沮授說的,逢紀都會反對,無論好壞。
但這荀子平三番兩次的把冀州一整群的人給耍的團團轉,這不僅僅是袁本初一人氣氛,他手底下的人也是很生氣的。
這逢紀不僅僅是要爲自己報仇,同時也是爲了逢迎袁紹,讓袁紹出一口惡氣。
“這逢紀碌碌無爲,但終究還是幹了一件好事,不過如今首要的事情,還是要處理一個荀家的事情,雖然荀子平這些年來根本就和荀家沒有多大的聯系,在颍川的時候,也是靠着自己一個人帶着兩個仆人,一個小妹活了下來,而且還有傳聞,荀子平和荀家有些不對付,但終究一筆寫不出兩個荀。”
“元皓這事,你倒是無需擔心了,荀谌如今是主公麾下的人,就算他是荀家的人也好,荀顔的族兄一把,但他首先是主公麾下的臣子。我先前也找過他聊了一下,他也說過,荀文若隻是讓他在冀州招待荀子平一番便可以,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會去偏心荀子平。“
“如此便好,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友若了。”
聽了沮授的這番話,田豐頗爲自嘲的笑了笑,這荀友若的才能比其兄也是差了一點,但在這冀州中,比之逢紀、郭圖之輩又不知道高出多少,這樣的人豈會犯了如此簡單的錯誤。
旋即,這二人便坐了下來,溫一壺小酒,開始下了棋。
這個時候,天下的雪花一朵接着一朵的落下,在田豐的門外,一道淺淺的腳印留了下來,旋即又被這滿天的大雪瞬間給覆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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