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條力臉上猙獰的表情忽然退盡,重歸肅穆。他穿着和服端坐,鬓發蒼蒼然而眉宇間透着成熟俊逸的神采,年輕時一定是個讓少女心動的翩翩美男。他彎下腰去,額頭貼着地面向風魔太介行禮,而後微微起身。從棋桌下面抽出一柄太刀,緩緩握在手中。
“不錯,還知道帶刀。”太介點了點頭,“我還以爲你想讓我考驗你的忍術呢。”
本條力沒有答話,隻是淡漠地拔出刀,站直身體,遙遙對着太介。風魔太介在砂隐村的那一年,隻教過他一招,叫做斷生,用刀斬斷身體,用殺意切開靈魂的一刀,要做到成功的斷生,隻有三個字的要領。
快!狠!絕!
本條力在一瞬間就動了!他踏空而行,幾乎是在一瞬間出現在風魔太介的面前,刀尖直抵向太介的眉心。
風魔太介同樣向後飄行,腰間的太刀如同被施加魔法一般猛然上揚,刀柄剛好抵在了本條力太刀的刀尖上。
一瞬間,風魔太介的後背就撞在那扇厚重的砂鐵大門上,門如脆紙一般應聲而裂,本條力的刀鋒在空氣中劃出漫長的弧線,仍在逼近。攻方和守方的速度完全一緻,本條力僅差一絲便能将太刀送進風魔太介的眉心,但這一絲,太刀卻難進分毫。
轟!一聲巨響,厚重的砂鐵門砸塌了整座木質旋梯,太介和本條力懸空之後下墜,一樓的歌妓們驚恐地躲開,看着空中急速下墜的二人。風屬性查克拉的優勢瞬間體現,二者都是身在半空,但本條力卻靠着風遁調整了自己的身體,刀勢不衰,依然是狠狠斬下,這一刀是從對手的頭頂劈落,由上段起,刀鋒畫出巨大的圓弧,豎斬而下,直至胸口,隻要這一刀斬中,心髒會在一瞬間被侵入體内的查克拉震得粉碎!
“嘿啊!”本條力發出一聲怒吼,太刀的刀氣在一瞬間暴漲!半空中的吊燈,飛舞的木屑,甚至于屋頂,都被刀芒粉碎,在如雨般的碎屑中,太刀發出一陣狂嘯!
刀斬入一樓,整個大廳在一瞬間被一條可怕的裂痕所覆蓋!本條力跪姿着地,膝蓋磕碎了一塊木質地闆。他右手反掌握刀,靜靜看着刀尖上的血迹。
驚喜和焦慮的情緒同時圍繞向了他,那一刀斬中的東西太多,是否斬中了太介,他沒有任何把握。
“老師,出來吧!”他緩緩站直身體,“受傷後逃遁可不是我認識的風魔太介!”
“當老師的,總要對學生有點鼓勵教育嘛。”風魔太介的身影鬼魅般從大廳的另一側出現,“看到那滴血的時候,是不是覺得自己厲害了?”他邊說邊饒有深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本條力忽然感覺脖頸上有些微的疼痛,他大吃一驚,用手一抹,才發現那裏被劃開了一條極其細微的傷痕,鮮血正不斷向外滲出。
根本沒有看清風魔太介的出刀,甚至連刀光都沒有看到!那柄太刀依舊靜靜地插在他的腰間,仿佛一頭沉睡的魔獸。
“真弱啊,阿力,弱者永遠都是弱者”,風魔太介微笑,用上了一個對待小輩的稱呼,“六十年了,你對刀之奧義的領悟就隻有用查克拉爲自己搶一個先手這麽可笑麽?”本條力的臉在一瞬間漲成了紅色,脖頸處的青筋在不停地顫抖,這一幕與六十年前幾乎一模一樣,六十年前,這個男人就是穿着一身和服,不停地嘲諷着他。
“真弱,太弱了!”
“啊!!!”本條力和那個藏在靈魂深處的六十年前的自己同時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風屬性查克拉從身體中不停湧出,刀技在查克拉的加持下顯得十分駭人。
斷生——歸塵之斬!
這是斷生的速之奧義,一切物體在極緻的速度下,唯有回歸塵土一個下場!本條力用風屬性查克拉将斬擊的速度提高了整整三倍,太刀在空中劃過的時候已經變得通紅,本條力揮舞着太刀就像是一個揮舞着火龍的魔神,六十年前的記憶就在自己眼前,現在…是時候斬斷它了!
一道道十字斬的光芒随着本條力舞動的太刀向着風魔太介不斷地傾瀉,如暴風如狂潮如星辰急墜!
風魔太介腰間的太刀終于出鞘,本條力這才看清,那是一柄以隕鐵打造的,漆黑如墨的刀,難怪剛才沒有看到刀光。急墜而下的星辰被黑洞不斷吞噬,風魔太介以同樣的速度揮舞着黑刃太刀擊潰了每一個趕來進犯這片領域的刀芒,嘴裏還不停地喊道。
“太弱!太弱!太弱了!!”
兩個人的刀都撕裂了空氣,音爆所産生的凄厲尖嘯聲劃過大廳,女孩子們尖叫着捂緊耳朵四散逃避,整個大廳霎時間變作了修羅場!
“啊啊啊!!”本條力發出駭人的咆哮,在最後一道十字斬襲向風魔太介的瞬間,以一個詭異的手法變成反手握刀,整個人揉身撲上!
斷生——怨靈天華!
要做到所謂的狠,首先就要對自己夠狠。六十年前的記憶和現在風魔太介一次又一次的嘲諷讓他徹底地失去了理智,化身爲真正的怨靈,惡魔,勢要将眼前的老者撕成碎片!
反手刀出刀速度極快且易于隐蔽,隻要靠近兩個身位,他就能把太刀刺入風魔太介的腹部。
“哼!”風魔太介忽然發出一聲冷哼,高高躍向半空。
太刀由右手換到左手,換手過程中風魔太介也變作反手握刀!
漆木流反手技飛天連閃!
本條力也一躍而起,手中的太刀詭異地刺向老者。
而風魔太介在半空中輕靈地旋轉,避開了太刀的攻擊,随即手中的刀狠狠斬下!
一聲令人咋舌的銳聲忽然響起,兩人的刀在半空中展開了正面對轟!
本條力一瞬間變得臉色鐵青,風魔太介從高處下斬本就更具力量,再加之反手持刀的緣故,他能夠将整條胳膊都壓在刀脊上,運力上占了絕對的上風,這樣的對攻,毫無赢的可能,僵持了僅僅數秒,他便如炮彈一樣被彈了出去,重重地印在了大廳另一側的地面上。
“太弱了!!太弱了!!”風魔太介暴怒地看向躺在地上的本條力,“隻有這樣而已嗎?!隻有這樣而已嗎?!!!”
本條力癱在地上,六十年前的場景忽然間一幕幕閃過他的腦海。
那時候的砂隐村,滿目瘡痍,武鬥派的頭目在平民中發洩着怒火,整個風之國都在那場大戰中變得沉淪而死木。
那年二十歲的他,表面上是一名忍者,卻爲了錢财在沙漠中做着截殺旅者的買賣,但那個人獨自一人從黃沙中走出,殺光了他的小弟,隻留下他一個人。
“去告訴砂隐村,就說木葉的監查使來了,你們有兩個選擇。”他邊說邊擡起踩在本條力頭上的腳,從懷中摸出一個卷軸晃了晃,“選擇和平,或者選擇尊嚴!”
“弱者不可以提條件,弱者不可以提要求,這就是砂隐村爲什麽不能和木葉平等說話的原因。我一向不喜歡說冠冕堂皇的話,你們每個人心裏都清楚,條約上的都是客套話,你們的一切要求我都可以拒絕,因爲這個世界上最基本的法則就是弱肉強食。”站在村子中央的風魔太介,用最直白的語言宣布着對砂音村的判決,淡漠卻又霸道。
“村子給每個人的庇護不是免費的,你是砂隐村的一員,所以在某些場合,你就得負起代表砂隐村的責任,可你看看你自己,弱的就像條街邊的流浪狗。”穿着白色道服的風魔太介用竹刀把本條力劈倒在地,對着他不屑地說道,“對于一個想要上進的人,一個想要上進的村子,弱,就是死罪。”
“真弱...”
“真弱...”
本條力輕聲笑了笑,吐出一口鮮血,緩緩用刀支撐起了自己,記憶中的刺痛一遍又一遍地襲來,他定定地看着對面的老者,眼神決絕。刀被平平舉起,本條力忽然散去了查克拉的加持,讓這一刀看起來毫無威懾。
但奇怪的現象卻忽然發生了,本條力周圍的物體在别人眼中正在慢慢消散,一切物體,都一點點散落,化作泛着星光的塵埃,緩緩圍繞着本條力,如紛紛落櫻般美麗而迷蒙。
劍意,這是僅靠劍意發出的攻擊!
周圍的女孩子們目光迷離,仿佛被那場景所吸引進去,她們眼神從剛才的驚惶失措變得溫柔而安靜,似乎從塵埃中看到了生命的本質,如果一切都将走向塵埃,那麽我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有些女孩甚至已經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斷生,極意,櫻葬
這是本條力這一生第一次領悟到斷生的奧義,所謂的斷生,做到極緻就不是單純的殺人,而是殺死一個人活下去的信念!
風魔太介的目光中流露了一閃即逝的欣慰……
然後他忽然瞬身接近,太刀猛然上撩,一擊砍斷了本條力的太刀,阻止了他完成刀招,随後左腳擡起,木屐狠狠地踹在了本條力的側臉上,把他踹得橫飛了出去……
“心态不穩的時候發出櫻葬會殺了這裏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風魔太介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着本條力。
“咳咳...”本條力顯然被那一腳踹蒙了,他搖晃着腦袋,悶聲咳嗽,在稍微緩過點神來之後才發問道:“我的刀技術...能達到你的一半麽?”
“不知道。”風魔太介從懷中摸出煙鬥,重新叼上,“不過能讓我感到緊張,說明你長大了。”
“我都老得快死了,在你眼裏才算是長大麽?”本條力苦笑一聲,“這次我失敗了,不過不代表砂隐村會就此妥協,現在的我們,真的是被逼上絕路了,這不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說的話…這是事實。”
“我知道我知道。”風魔太介不屑地揮了揮手,“你一個人又代表不了整個砂隐村,我來這裏也不是爲了談判,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文明解決的提議,要帶走那三個活寶,殺出去才是最合适的選擇。我來隻是想看看當年那個笨蛋學生成長的怎樣了,人老了啊,就是容易念舊。”
“我也算是你的學生?”本條力輕輕地冷笑,“我還以爲我隻是你在砂隐村的一個無聊陪練而已。”
“是麽?你是不是總以爲我不知道你的過往?”風魔太介似笑非笑,“我在當時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劍豪了,你真覺得我收徒會那麽随意麽?”
本條力一愣。
“我查過你的履曆,你的真名叫本條東一郎,是本條家最小的孩子,本條姓氏在當時的風之國屬于貴族,你爺爺是當時的風之國太政大臣,而你的父親則是兵部卿,本條家在風之國軍政兩界都有不俗的影響力。但是随着忍戰失利,你的爺爺和父親作爲主戰派代表都被當成罪魁禍首而交給火之國處死了……”
“不…不要再說了…”本條力目光閃躲。
“混賬!”風魔太郎忽然彎下腰,一個耳光狠狠抽在了本條力的臉上,“人這輩子可以逃避一切妖魔,但唯一一個無法逃避的,就是懦弱的自己!”
本條力呆呆地躺在地上,望着面前的老人。
“按規矩,本條家的男人都應該被處死,你的大哥在國都本家中切腹謝罪,這時候又有人查出來本條家還有一個小兒子在砂隐村當忍者,當時,你的大姐爲了保住你而主動把以容貌出名的自己獻給了火之國節度使,靠着敵人的周旋,你才能在這片土地上繼續苟活。但你這根兒本條家的獨苗卻每天在沙漠裏做着殺人越貨勾當,甚至事發之後你就再也沒有回過一次家,所有人都覺得本條家的小兒子是個混蛋,可憐蟲,膽小鬼,可我在看到你的眼睛的時候,覺得不是這樣。”
“我的…眼睛?”
“恩。”風魔太介點了點頭,“爲什麽一個如此無恥的男人,眼神裏會有那麽純粹的…悲傷呢…”
本條力目光空洞,仿佛也随着這句話回到了六十年前。
“你不願意回家,是因爲你怕見到已經哭瞎了眼睛的母親,你不願意回家,是因爲你怕你見到你大姐那空蕩蕩的房間之後會瘋了一樣的殺進國都,你不願意回家,是因爲你怕你見到父親的遺像,你不願意回家,因爲堂前擺放着你大哥切腹用的短刀,你不願意回家,是因爲你知道所有這些那些悲痛的事情,可你卻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做不了!你隻有逃避,逃避,再逃避!”風魔太介定定地望着本條力,“我說的對嗎?”
本條力躺在地上,嘴裏頭喘着粗氣,他眼眶泛紅,緊緊抿着嘴巴,眼神死死地盯着風魔太介。
“但這就是力量啊,阿力,”風魔太介忽然在本條力驚愕的目光中将他扶起,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沒有什麽力量能比悲痛和失去來的更洶湧,你認爲我當時關心你或是鼓勵你有用麽?你需要的是刺痛,唯有刺痛了你那顆麻木不仁的心,才能把你變成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你心裏對我的仇恨會與那些悲痛和愛混合,把你這個廢物般的男人錘煉得堅硬如鐵!”
本條力的身體開始不住地顫抖。
“當初選擇教給你斷生,其實就是一道考題啊。”風魔太介吐出一口煙,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考...考題?”
“急速之斬,錘煉身體;狠辣之刺,磨砺精神,但這些都不是最難的。”風魔太介笑了笑,“當你爲了挽回什麽而願意賭上一切的時候,才能發出櫻落的劍意,剛才的你,爲的是挽回尊嚴!”
“爲了尊嚴願意賭上一切,才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眼眶似乎有什麽東西劃過,本條裏愣愣地看着他,才發現這個如高山一般的男人,給了他一生的進步動力,但他卻一直把那當做一種侮辱。
人要用多少時間,才能明白老師教的東西?也許是一節課,也許…就是一生…
“男人這門課,你合格了。”風魔太介的聲音悠悠然傳來,人卻已經消失在了冰風小院的門外,“恭喜你,阿力,你已經打敗了自己的心魔。”
最後是一點題外話,很長時間沒有更新,是因爲臨近畢業那段時間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很對不住喜歡本書的朋友,不過我不會太監了的,請喜歡本書的回來繼續關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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