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的時候,雪才漸漸地停了下來。,:。
沒有風,靜悄悄地冷。
屋裏卻是溫暖如‘春’,牆角炭爐燃得正旺。
暖閣的矮腳案幾上,擺滿了冒着熱氣的瓦罐,清炖‘乳’鴿,醬燒豬蹄,紅燒牛‘肉’,還有木瓜牛‘奶’粥,核桃紅棗豬排湯,還有幾個家常小菜,點綴在這些瓶瓶罐罐中間。
“少夫人,這些都是世子去小店點的菜,雪天路滑來得遲了一些,還望少夫人見諒。”前來送菜的小夥計畢恭畢敬地解釋道。
“無妨,遲一點有什麽關系,倒是這大雪天,給你們添麻煩了。”沈青黎笑笑,便讓桃枝給了他雙倍的賞錢,心裏不禁一陣狐疑,這個人怎麽想起去一品居叫餐?
待那小夥計走後,桃枝才上前笑道:“少夫人,您看世子對您多好啊!”
這才是新婚燕爾嘛!
沈青黎望着眼前那些瓶瓶罐罐,心裏頓時有了一絲暖意,便讓桃枝去書房看看慕雲霆回來沒有,童公子依然還沒有下落,慕雲澈依然被困在淺月閣,他就是回來,怕沒有時間到内苑裏來吧?
桃枝會意,忙滿臉笑容地去了書房,少頃,回來說道:“少夫人,龔四說世子跟馮六去了崇水,雪天路滑,怕是今晚不回來了。”
崇水是京城最南邊的一個小鎮,距離京城一百多裏,那裏雖然有些偏遠,卻冬暖夏涼。是昭武帝最喜歡去的地方,還特意在那裏建了一座行宮,幾乎每年冬天都要在那裏過上一兩個月。所以許多重要的機構,也在那裏設了分處。
大梁王朝的官員們,并不是每日一朝,而是五日一朝,若是有急事,随時都可以進宮面聖,眼下皇上去了崇水。連五日一朝也省了,如此一來。大臣們有事禀報,得都跟着往崇水那邊跑。
“那大小姐回來了嗎?”沈青黎忙問道。
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慕長源不在,慕雲霆也不在。府裏還不得‘亂’成一鍋粥。
“沒有。”桃枝搖搖頭,“隻是聽說找到了童公子的馬,人卻不知去向,大小姐已經帶着人上了山,目前再沒有消息。”
“淩霄寺那邊的山其實并不陡峭,隻要童公子不出别的意外,就肯定不會‘迷’路。”沈青黎去過那邊兩次,感覺那山視野很是開闊,應該走不丢。再說了,就算是雪天辨不明方向,總能看見晉王爺的那個茶廬。那個茶廬地勢很高。
想到晉王的那個茶廬,沈青黎心裏又是一陣尴尬。
“少夫人,咱們着急也沒有用,還是邊吃飯邊等消息吧!”桃枝安慰道。
沈青黎點點頭,脫鞋上了炕,津津有味地品嘗一品居的美味。想起上次她和慕雲霆在那裏吃飯的情景,忍不住地輕笑了一聲。因爲晉王突然而至,說是要緝拿前朝餘孽,兩人還不得已上了樹,現在想想,真是好笑。
不得不承認,一品居做的菜的确好吃,‘乳’鴿入口即化不說,還帶着一股香甜的‘奶’味,醬豬蹄還是那樣的地道,牛‘肉’也炖的别具一格,吃起來滿口生香,至于那粥,就好喝了,甜而不膩,像果凍般的潤滑。
久違的食‘欲’被重新勾了回來,一時興起,便讓碧桃和桃枝翠枝阿畫她們過來一起吃,四人忸怩着不肯上前,沈青黎隻得作罷,用筷子從每個瓦罐裏挑出幾塊放在碗裏,把剩下的都分别讓每個人都過來嘗嘗,四人才取了筷子,大快朵頤地吃起來。
一頓飯下來,吃得主仆盡歡。
尤其是阿畫,居然把所有剩下的菜包括粥,全都一掃而光,還咂着嘴問道:“少夫人,下次一品居再送菜來,就讓阿書過來嘗嘗,保準她一嘗就知道怎麽做了,咱們自己學會了,就不用他們來送了。”
阿琴和阿書每天除了睡覺,平日裏隻是呆在廚房裏研究做飯,話也少,幾乎感覺不到她們的存在。
兩人做飯很用心,一個月下來,飯菜不帶重樣的。
自梳閣的‘女’子果然個個都是好樣的。
“那咱們就更不能讓阿書過來品嘗了,否則,日後豈不是要辜負世子的一片心意了?”桃枝打趣道。
碧桃會意,笑笑,沒有吱聲。
倒是翠枝和阿畫不解,怎麽就辜負世子的一片心意了,隻是翠枝悶在心裏,阿畫卻是直接問了出來:“怎麽?難道隻有世子送的才好吃?咱們自己也可以做的。”
桃枝和碧桃頓時笑彎了腰,倒是沈青黎紅了臉,笑罵道:“你們兩個小蹄子越發賊‘精’了,就知道打趣别人,罰你們兩個收拾桌子,翠枝和阿畫留下來陪我說話。”
這時,楚嬷嬷匆匆掀簾走進來,急聲說道:“二少夫人,五少爺聽說大少爺被國公府的人圍在淺月閣,氣不過,便帶着人去淺月閣想把大少爺救出來,五少‘奶’‘奶’擔心侯府的人吃虧,又回去叫了将軍府的人,現在雙方已經打起來了,太夫人聽說後,急得不行,要親自去看看,奴婢怎麽也勸不住,還是二少夫人過去勸勸吧!這天寒地凍的,太夫人不能出‘門’呐!”
“嬷嬷,你回去跟祖母說,說此事不用她‘操’心,我先過去看看。”沈青黎忙下炕穿鞋,這事怎麽還鬧越大呢!
這大雪天的,吃飽了撐的在外面打架。
月上樹梢。
寒氣‘逼’人。
視野裏,一片皚皚的白。
到了‘門’口,馬車早已經備好,慕雲朝騎着馬等在一邊。
叔嫂倆無奈地相視一笑,快速朝淺月閣奔去。
還未走近,便遠遠看見到處都是火把,呐喊聲四起。偶爾還能聽到刀劍碰撞的聲音。
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早已經把淺月閣圍了個水洩不通。
“二嫂,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慕雲朝皺眉道。“雖然此事咱們侯府理虧,可是得先讓他們停下來再說。”
“走,咱們過去看看。”沈青黎下了馬車,一陣寒氣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忙裹緊身上的鬥蓬,深一腳淺一腳地朝人群走去。
翠枝和阿畫緊緊跟在後面。
慕雲朝也栓好馬。快步追了上去。
倒是夏雲初眼尖,一眼瞥見走在雪地裏的那個紅‘色’的身影。心裏一陣‘激’動,忙打馬迎上前來:“哎呀,怎麽還驚動了二少夫人,在下真是慚愧。”
“夏世子。咱們兩家好歹是親戚,有什麽事情,好說好商量,這樣兵戎相見豈不是傷了兩家的和氣?”沈青黎沖他勉強一笑,“世子,我大哥固然有錯,可這畢竟是我們侯府的家事,我們自會處理,你們就不要打了。”
月‘色’下。
那張久違的臉越發顯得楚楚動人。雖然她臉上的笑容有所勉強,但是畢竟這是沖他在笑,夏雲初一顆心早就軟了下來。他一個縱身跳下馬背,朗聲說道:“二少夫人說的句句在理,可是此次是我父親生了氣,本想給姐夫一點顔‘色’看看,可是誰想,你家五弟竟然聯合将軍府的人來攻打我們。我們豈能束手就擒?要停,也得你們先停。”
夏雲初說完。眼睛不眨地看着她,真想一直這樣跟她站下去,一直到天荒地老。
慕雲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爬上了屋頂,朝人群大聲喊道:“大家不要打了,咱們有話好好說。”
可惜他的喊聲被瞬間淹沒在嘈雜的人群裏,慕雲朝喊了一陣,見無濟于事,隻得悻悻地爬下來。
沈青黎無奈,隻得跟慕雲朝去人群裏找慕雲起和蘇如意,這兩人真是兩口子,怎麽都喜歡跟人打架。
不遠處的馬車上,司徒空和許铮不動聲‘色’地望着眼前的這場‘激’戰,似乎很是無動于衷。
“可惜慕雲霆沒有來,否則這場戲會更加‘精’彩。”許铮嘴角微扯,笑道,“我還真想看看,他看見自己的情人跟自己的大哥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會是怎麽樣的表情,哈哈。”
“哼!咱們隻要借此斬斷慕雲霆和綠腰的關系,就算達到目的了。”司徒空幽幽地說道,“這個西域‘女’子實在不宜呆在慕雲霆身邊,那樣她遲早會害了黎娘的。”
西域那邊的人個個詭計多端,自小養在深閨的世家‘女’子怎麽會是她們的對手。
“想不到司徒兄如此癡情,這樣用心良苦地爲她謀算,可惜她卻并不知情。”許铮滿是敬佩地看了看司徒空,低聲道,“司徒兄,你不能太過顧及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你得好好謀算一下,咱們眼下該怎麽辦?”
“既然皇甫朔那麽喜歡崇水,那就讓他永遠呆在那裏好了。”司徒空一字一頓地說道,“再有幾天就過年了,皇甫朔必定會啓程回宮,到那時,咱們就下手。”
“可是慕雲霆也在崇水,他是天子近臣,身邊又是暗衛雲集,我們未必能得手。”許铮皺眉道。
慕雲霆雖然年輕,但是他身居高位,又身經百戰,有他護駕,刺殺之事毫無勝算。
“放心,我早就想好了調虎離山的法子。”司徒空看了看許铮,沉聲道,“你說,如果慕雲霆嫡親的姐姐和未來姐夫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慕雲霆會怎麽辦?”
“司徒兄果然高明。”許铮微微一笑,一扭頭,見沈青黎正朝兩人盈盈走來,便說道,“司徒兄,你的學生來了,想必有事相求,要不要在下回禀一下?”
司徒空放下車簾,面無表情地吩咐道:“回府。”
馬夫揚鞭前行。
“司徒兄,你……”許铮不解。
“如今她已爲人‘婦’,我不能見她。”司徒空冷聲道,“再說我已經‘交’待過了,讓他們再鬧半個時辰,就撤。”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