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氏攜了沈青黎返了回來,見慕雲霆從花房拿了花鋤出來,便笑道:“你拿個鋤頭出來幹嘛?”
“從來沒用過這樣的鋤頭,想試一試。”慕雲霆笑笑,拿起鋤頭,在花叢裏有模有樣地鋤了幾下,又直起腰,指着那段絲綢問道,“姨母,你鋤頭上怎麽還包着一段絲綢,是護手的,還是做裝飾用的?”
“自然是即護手又做裝飾用的。”小吳氏接過鋤頭,取下那段絲綢,笑盈盈地說道,“這絲綢可是用上好的天蠶絲織成,就這一小段就值上百兩呢!”
“天蠶絲?”沈青黎頓時來了興趣,以前她在一款遊戲裏看到過有關天蠶絲的介紹,知道這天蠶絲來之不易,忙上前問道,“姨母,你這絲綢是在哪個鋪子裏買的?我很想知道他們用的天蠶絲是從哪裏來的,因爲我想看看天蠶到底是什麽樣的。”
慕雲霆聞言反而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女人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嗎?
什麽時候兩人這麽默契了……
“咱們京城哪裏有天蠶絲,這絲綢還是晉王妃送給我家夫人半匹,因爲彌足珍貴,所以每人得到的分量也少,隻能做個抹額什麽的,我嫌這顔色太素淨,就幹脆做了花鋤的護柄,即使夏日,握在手裏也不出汗。”小吳氏笑笑,“府裏的人大都做了抹額,聽說戴着很是涼爽。”
晉王妃是侍郎夫人王氏的表姐,兩家私下裏自然是來往不斷。
晉王妃得了天蠶絲絲綢,送給表妹半匹,也合情合理。
慕雲霆心裏頓時明朗了許多,似乎在迷霧裏走了很久,終于看到一點曙光般的興奮。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看沈青黎的目光也格外柔和了些,說起來兜兜轉轉了一番,事情的轉折還是歸功于她……
卻見沈青黎輕輕地朝他搖了搖頭,她思量再三,到底還是沒有把慕雲起的事情說給小吳氏聽,反而覺得如果真的這樣做了,有些不地道。
因爲她自己就很反感别人對她旁敲側擊地暗示,若是真的要求人幫忙,就實話實說,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是真的做不來。
兩人表情不一地從侍郎府告辭出來。
不等慕雲霆問,沈青黎率先開了口:“我覺得咱們這麽做不是求你姨母幫忙,而是在利用她,所以我實在是開不了口,你還是另外想辦法吧!”
慕雲霆挑挑眉,半晌才道:“算了,此事我再想别的辦法吧!”見她低頭不語,又道:“沈青黎,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冷酷無情的人,爲了達到目的,連自己的姨母都要利用。”
“難道你不是嗎?”沈青黎不看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我雖然不了解你,可是我覺得你做事隻考慮自己,絲毫不顧及别人的感受。”
“我雖然表面風光,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慕雲霆沉聲道。
貌似他以前的确誤會她了,這些日子,他瞧着她并不是個喜歡耍心機的女人,也許祖母的眼光是不會錯的。
是他太多疑了。
“誰沒有苦衷?難道我就沒有嗎?”沈青黎反問道,“就因爲你的那段舊情,你們侯府的人,常常拿我跟那個夏婉月作比較,我招誰惹誰了?你以爲我會傻到去模仿你那個夏婉月來讨你歡心?告訴你,我沒興趣。”
慕雲霆聽着,見她滿臉不屑的樣子,隻是笑笑,不再搭話。
她跟婉月的确是不同的。
遠山閣。
小吳氏倚在花房的欄杆處,看眼前的美人菊在她眼前搖擺起伏,宛如纖纖美人細腰在随風起舞。
當年,長姐吳氏去世的時候,她還待字閨中,皇甫氏曾到吳家找過她,說希望她能嫁給慕長源做個繼室,畢竟她是兩個孩子的姨娘,以後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苛待姐弟倆。
原本,她是答應的。
不是她有多麽喜歡自己的姐夫,而是爲了兩個可憐的孩子。
可是後來皇甫氏又滿臉愧疚地告訴她,說慕長源想扶正蘇氏,死活不肯再納新人過門。
因爲此事,她一度成了當年最大的笑柄。
再後來,她嫁給了許有則,那是他還是兵部一個小小的員外郎,因爲一次偶遇,看上了她,不顧一切地找人去提親。
知道他有妻,她也曾猶豫過。
可是面對風度翩翩的多情郎君,她還是嫁給了他。
知道她愛菊,他在府裏特意給她種了一大片菊花。
隻爲讨她歡心。
那時,她覺得名分實在是個虛無缥缈的東西,隻要他心裏有她,一切都不重要。
甚至有些慶幸自己的選擇。
直到有一天,她在一個陌生男人身邊醒來的時候,才覺得自己錯得多麽離譜。
她的夫君爲了官位,竟然把她送給了當今皇上的幺弟
晉王爺。
他說,晉王爺對你一見鍾情,親自來府上開了口,他得罪不起,隻能違心成全。
這些年,她冷眼看着許有則步步高升,冷眼看着他娶如花美眷……
相比之下,位高權重的晉王爺卻比許有則有良心的多,王爺雖然四處留情,但是對跟過他的女人,卻不允許任何人染指,反而百般呵護,寵愛至極。
所以,她像一隻被人倦養的鳥,孤零零遊離在遠山閣,遊離在菊花叢中。
她也曾想到過死。
因爲她再也不相信男人。
可是又不甘心這樣屈辱地死去。
思量再三,她還是活了下來,因爲她要報複傷害過她的男人。
想到這裏,她長長地歎了口氣,當下喚來丫鬟青荷,吩咐道:“青荷,你去打聽一下,最近永定侯府出了什麽事沒有?”
總覺得慕雲霆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是。”那個叫青荷的丫鬟應聲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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