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陽光大好。
碧空沒有一絲雲彩,純淨的宛如剛剛擦拭過的鏡子。
整個永定侯府都靜靜地沐浴在柔和的天光裏,柳綠花紅,莺歌燕語,一派欣欣然的樣子。
似乎所有的陰影都被陽光照耀的一覽無遺。
清心苑位于府裏靠東些的位置,是座三進三出的院子,依山傍水而建,視野極爲開闊。
世子書房位于中庭西側,是座二層的樓閣,屋檐正下方端端正正地懸挂着“清心”兩個大字的牌匾。
雕梁畫棟,翹角飛檐,金碧輝煌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着瑩瑩碎光。
沈青黎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大氣磅礴的書房。
穿越果然是有福利的。
桃枝也是一臉好奇地跟在身後。
這樣高上大的地方,她自然也是第一次來。
穿過假山涼亭,到了台階前。
一個青衣男子畢恭畢敬地迎上來,上前低首施禮道:“老奴龔四見過二少夫人。”
飛快地打量了他一眼,五十歲左右的樣子,腰杆挺直,衣衫一塵不染。
“龔大叔。”沈青黎忙盈盈回禮。
“二少夫人折煞老奴了。”龔四忙抱拳還禮,神色清冷道,“世子都是直呼老奴龔四的,二少夫人喊老奴龔四就好。”
“龔四叔。”沈青黎從善如流地喊道。
面對比自己還要大一倍的人,直呼人家姓名什麽的,她實在是叫不出口。
一隻毛茸茸的小黑狗狂叫着從一旁沖過來,黑葡萄般的小眼睛充滿敵意地看着沈青黎,嘴裏還發出威脅般的聲音。
“黑風,不得無禮,這是二少夫人。”龔四喝道。
那小黑狗仿佛聽懂了一樣,立刻跳到一邊住了聲,隻是眼睛不眨地歪頭看着她,脖子上系着一個打了花結的紅絲帶,黑紅相間,還挺好看的。
沈青黎沖它友好地笑笑。
前世她也有一隻這樣的小黑狗,在那段孤獨拼搏的日子裏,一直陪伴着她,隻是不知道現在那狗怎麽樣了……
“二少夫人,這是世子養的狗。”龔四見沈青黎臉上浮現出喜愛的神色,補充道,“這狗才兩個月大,不會咬人,跟您有些認生,以後熟了就好了。”
他的狗啊!
沈青黎讪讪地收了笑容。
“龔四叔,我們是來放花熏的。”桃枝自然沒理會那隻突如其來的小狗,揚了揚手裏的白色暗花布袋,裏面自然是調制好的茉莉花。
“二少夫人這邊請。”嗅着隐隐的茉莉花香,龔四再次躬腰,眉頭微蹙,似乎對這個稱謂不是很滿意,但是卻有不想繼續讨論下去,隻得轉了個彎,朝萬馬奔騰的屏風後面。
兩人疑惑地跟了上去。
想不到屏風後面竟然是另一番天地。
一汪泉水潺潺從地上冒出來,聚成一柱水花,在面前翩翩起舞。
好似一個小型的噴泉。
背景是塊方方正正的巨石,巨石上刻着“淨手”兩個大字。
進書房,先淨手。
沈青黎心裏暗暗贊許。
兩人走到噴泉處,依次淨了手。
龔四這才引着她們進了一樓正廳。
墨香迎面襲來。
四面牆上懸挂着琳琅滿目的字畫,成排的書架像列隊的士兵肅穆而立,上面擠滿了或薄或厚的書籍,牆角處還放着幾張桌子,地上鋪着葦席,可謂細緻入微。
俨然像以前的圖書館。
“二少夫人,府裏的郎君娘子們來看書,都是在一樓,世子的書房設在二樓。”龔四畢恭畢敬地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二少夫人請。”
相比空闊的一樓,二樓的空間就顯得很是精緻,四下裏有長廊環繞,可駐足遠望,也可在廊下品茗聊天,屋内一道長長的遠山碧水珍珠簾遮住了大半個視線,但依然可見裏面被分割成幾間獨立的廂房,看樣子裏面是用來休息的起居之地。
桃枝目不斜視地把那些茉莉花瓣放入牆角半蹲的青獸腹中,待那些花瓣燃起,縷縷幽香便會從青獸唇角溢出,在空氣裏緩緩流淌。
大氣的烏黑案幾,烏黑書架,一塵不染。
在從窗外撒進的天光裏,散着肅穆的光芒。
沈青黎在屋裏來回打量了一番,屋裏布置得很是清雅,牆角一排綠葉花卉,牆上幾副濃墨重彩的山水畫,再無并無多餘的擺設。
又繞到案幾面前,一尊小巧的白玉兔壓在攤開的土黃的宣紙上,宣紙上還有一行字,忍不住湊上前去看: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地著相思。
字迹蒼勁有力,行雲流水。
寥寥幾句,盡顯内心滄桑和無奈。
沈青黎聳聳肩,這男人還真是情癡。
一擡頭,龔四遠遠立在門口等候。
見桃枝已經安頓妥當,立在一邊等候,也就再也沒有參觀書房的興趣了,便喚了桃枝走了出來。
婉月,你真是紅顔命薄。
世子對你還真是情深意重。
心裏想着,腳下一個跄踉,一頭從樓梯上栽了下去。
“二少夫人小心。”身後的桃枝一聲驚呼,想要伸手抓住她,不想卻抓了個空,眼睜睜地看着她朝前倒去。
須臾間,隻覺耳邊一道勁風掠過。
站在她身後的龔四突然騰空而起,一個翻身躍到走在最前面的沈青黎身邊,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待她站穩,又忙火急火燎地把手拿開,垂首道:“老奴失禮。”
“龔四叔客氣了,我應該謝謝龔四叔出手相救的。”沈青黎沖他感激地笑笑,心有餘悸地望了望腳下高高的樓梯,若是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暗忖這龔四身手如此敏捷。
見他依然滿臉尴尬,忙岔開話題,一邊慢慢地下樓,一邊随意問道:“昨晚,龔四叔可曾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
“二少夫人,老奴在府裏多年,夜裏一向沉睡,從不曾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龔四眼角的細紋皺了皺,腳步略頓,繼而又揚眉從容問道,“難道是二少夫人聽到了什麽?”
“昨晚我好像聽到院子裏有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沈青黎壓低聲音說道,腳下的花梨木樓梯,映出她淡淡的身影。
“二少夫人一定是聽錯了,哪有人會在清心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龔四面無表情地說道,“也許是野貓子什麽的也說不定,二少夫人放心,老奴日夜守在書房這邊,若真有什麽事情,老奴就會前去禀報二少夫人的。”
“嗯,那昨晚可能真是夜貓子。”沈青黎沖他莞爾一笑。
到了樓下,在書架前翻了翻,随手挑了一本《夕花文集》,坐在案幾前,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裏面有首《鳳鳴花月夜》寫得還真不錯,文字清麗婉約,聲情并茂,作者是一個叫長衫布衣的。
果然高手在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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