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表面上言辭鑿鑿,義憤填膺,似乎真的是爲李家天下着想。然而,長孫紫華卻敏銳地察覺到,她在那層光鮮的表面之下,一定隐藏着自己陰暗的思想。
皇帝的能力是衆所周知的,十歲親政,在爲近二十年。皇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深意,這一點被無數人親眼見證。縱然有些時候他做出了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事情,在許久之後,衆人也會忽然察覺到,皇帝當時的決定無比正确。
故而,這一次縱然皇帝對南方的叛亂不聞不問,甚至有些放縱之态。但滿朝文武還是沒有嘩變,因爲他們都相信,皇帝的決策終究會證明他的正确。現在反駁他,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這種情形太後不會不知道,而且以往的時候,她也從未幹涉過政事。後宮不得幹政,是自古以來朝廷的鐵律。那麽這一次,顯然不像她說得那麽高尚,她是什麽目的,爲什麽要在此時故意發難?
“哈哈哈……”面對太後的發難,皇帝忽然大笑了起來,“太後不知,朕自由決斷。那滿朝文武都未參過一本,太後又何必着急?”
“哀家隻怕皇兒受到旁人蠱惑,陷了我大唐天下。”太後針鋒相對,“皇兒,我見你爲國事奔波,日漸削瘦,心中也是不忍。不過,此次南方叛亂,乃是動搖國本的大事,若你再不出兵鎮壓,如何對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太後,後宮不得幹政!”皇帝道,“太後雖然話說得有理,可萬萬不可在别人面前提起,朕自有計較。”
“計較?”太後冷笑道,“皇兒有何計較,哀家隻看到大唐天下點點淪陷,眨眼間就被賊人奪了半壁過去。實不相瞞,哀家已經和唐王有所計較,不日他即将領兵出戰,蕩平叛亂。”
“什麽!”強忍着疼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長孫紫華才沒有驚呼出聲。太後夥同唐王,居然擅自出兵,這是要奪權了嗎?不可能,軍隊将領,字陳叔至以下,所有人皆聽皇帝号令,就算他們想要奪權,可如何指使得動那千萬大軍?除非……長孫紫華冷汗直流。
“太後,不知這件事情,歡喜公可有認同?”皇帝冷聲問道。
太後笑道:“那是自然,否則哀家和唐王怎敢擅自出兵。”
完了!長孫紫華眼前一黑,險些跌倒。歡喜公居然也參與了此事,作爲兩朝元老,除了當年的老皇帝之外,他才是在軍中威望最高的一個人。若是有了他的兵符,隻要不帶領那些軍隊做真正的謀逆之事,他們必将響應。這一下子,就等于是将一大半的軍權從皇帝手中奪了。
皇帝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沉,但卻并沒有什麽驚異的樣子,仿佛早就料到了太後會發難一樣。“太後,你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如此大動幹戈,天下必然生靈塗炭。”皇帝怒道。
“胡說!”太後道,“皇兒莫要被那些腐儒之言迷惑了心智,亂世需用重典,如今天下都快改姓了,你讓哀家還如何坐視不理?皇上,你還是等着皇叔和國公的好消息吧。”
“來人,這幾日好好保護皇上,叛軍高手衆多,若是被刺客趁虛而入如何是好。”太後一聲令下,身邊立刻湧出了無數心腹甲士,紛紛跪倒在皇帝面前.
逼宮!長孫紫華踏前一步,她的武功雖然不算高深,但若隻是幾十個将士,她還是有信心和皇上沖出去的。
“紫華,不要沖動。”皇帝立刻按住了長孫紫華的手背。
長孫紫華驚訝地望着皇帝,難道他要束手就擒?這可不是皇帝的風格,而且,他的佩劍驚邪乃是和鬼懼一樣的神兵,神劍有靈,怎麽可能懼怕這些尋常軍士?
太後上前一步,接下來的動作,立刻證明了皇帝的選擇是有多麽正确。長孫紫華的眼睛中,太後的身影瞬間放大了無數倍,猶如一個頂天立地的神祗一般,不用絲毫的動作,已經壓迫得長孫紫華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長孫紫華大驚,這股氣勢,絕對是絕世高手的氣息。至少,太後的實力不會比唐王、雷萬裏這樣的人弱。多虧皇帝拉住了自己,否則單憑太後一人,就能将自己制服了。
“既然太後執意如此,那朕也不好過問,隻是不希望太後冒然出兵,最後卻無人歸還。”皇帝迅速地冷靜了下來,重新恢複了那種執掌天下的氣度。
“這一點,皇兒還請放心。那群叛軍不過是烏合之衆,縱然人數衆多,卻也不足爲慮,天兵大軍一道,必然丢盔卸甲,潰不成軍!”太後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皇上!怎麽辦?”長孫紫華沒想到,皇帝居然被太後軟禁在了後宮之中。
皇帝搖了搖頭,輕歎一口氣道:“還是晚了一步,幸好小妹已經交給姬兄,由他保護,應該不會有危險。”
此刻,朝堂之上同樣發生了嘩變。
歡喜公連同唐王一起出現,宣布皇上身體有恙,不上早朝。而此刻,太後卻拿來了印有玉玺的聖旨,宣布了以唐王爲帥,聚合百萬大軍,南征讨伐逆賊。
消息一出,整個朝廷頓時大驚。皇帝自上位以來,早已習慣了不戰而屈人之兵。論起政治和外交的手段,恐怕天下所有人綁在一起都不是這位帝王的對手。
老皇帝之時,數十次讨伐番邦,卻一直不能使其屈服。皇帝登基區區十年,運用外交、交流、貿易、戰争等手段,扼住了番邦經濟要道,迫使其屈服,年年進貢,歲歲來朝。這樣的手段,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沒想到,這一次皇帝居然放棄了以往和平的處事方法,直接派兵鎮壓。
旁人不知道,但陳叔至又如何不知道。這封聖旨,定然不是皇帝本人的意思。如此看來,皇帝居然危險了!
“陳将軍!”長孫丞相立刻穩住了陳叔至,“不要輕舉妄動,退朝之後,先去我的府邸,慢慢計較。”
陳叔至恨恨地看了一樣太後和歡喜公,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