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之中,姬雲空被七根琴弦打得左支右绌,不斷躲閃。七根琴弦加在一起的長度也不到一丈,可是在即墨寒萏的手裏,卻仿佛能夠無限延伸一樣。而且琴弦鋒利無比,偏偏又輕巧便利,微不可查,稍有不慎,就會想姬雲空一樣,臉上被劃了一個十字的血痕。
“我說寒萏呀,你過分了,還真當我不敢還手嗎?你這招‘琵琶弦上說相思’對付一般人還行,可不要惹急了我,否則我就打你屁屁了。”姬雲空大言不慚地說道,不過,有這幾句話的功夫,他臉上的傷口已經恢複如初。
即墨寒萏手上琴弦飛舞,聽了姬雲空的話,笑道:“既然知道我一招叫‘琵琶弦上說相思’,那你可知道這句詩的後面是什麽?”
後面?不好!姬雲空忽然反應過來,急忙閃身後退。然而,還是太晚了。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寒萏的雙手忽然停了下來,但是琴弦卻沒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僅僅是七根琴弦,卻編織出了一副美麗的幻境。明月當頭,彩雲飄散,姬雲空的心神在這一刻居然有了片刻的癡迷,似乎是被這美景攝住了魂魄。
琴弦波動,姬雲空臉上現出了掙紮之色。然而,很快,一聲琴音傳來。“宮”姬雲空瞬間再度陷入了明月彩雲的幻境當中。接下來,七音齊鳴,“宮”“商”“角”“徵”“羽”“變徵”“變宮”。每一次響動,都能把即将脫離幻境的姬雲空拉回去。
七音落罷,姬雲空臉上盡顯癡迷之色,似乎是有永久沉迷于此,難以自拔。
琴弦廢物,這一刻,萬般幻境全都消失,明月彩雲化爲泡影。七根琴弦在度回到琵琶之上,然而,姬雲空卻沒有任何醒過來的迹象,他似乎是永遠沉浸在了自己的夢境中,在夢中,或許還有一片明月和彩雲。
“嗡”琴弦撥動之聲再次響起,隻不過,這一次,寒萏的目标卻直奔姬雲空而去。七根鋒利的琴弦,一旦纏在姬雲空的身上,瞬間就能将他分作七段!
金鐵交鳴的聲音響起,七根琴弦一根不剩地被姬雲空握在手中。
“你沒有入夢!”寒萏驚道。
姬雲空聳了聳肩,道:“小寒萏呀,你把我看得太弱了。你的琴曲雖然厲害,可是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武道,又怎麽會被外物所迷惑?無論道邊的風景多麽美好,對我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我所追尋的,不過是道的盡頭。哪怕一聲都無法達到,死在道上,也絕對不會被身邊的景*惑一眼。”
姬雲空一松手,七根琴弦回到了琵琶之上:“你知道那些絕世高手爲什麽大多無爲嗎?不是因爲他們故意裝出來的,而是真的不在乎呀。到了那種地步,除了‘道’以外,已經沒有什麽能撥動他們的心弦了。”
寒萏的确不明白,她不明白那群人都是怎麽想的?苦苦追尋,一生不可得,就算是十大高手,也不過是在武道的方面領先了衆人幾步罷了。可是對于那遙不可及的終點來說,他們已然隻能算是蹒跚學步,甚至,到底有沒有終點都不一定!
即墨寒萏在考慮這些的時候,卻沒有想到,她自己也是一位武林高手,也在這條道上行駛。不同的是,她還在探索摸尋,而那些人卻已經站在了大道之上。她的琴音、她的音樂,也是一種道,隻是,她自己似乎還沒有發現。正如之前說的,悟了,就是悟了,沒有悟,努力再多亦是徒勞。
“哼!”寒萏冷哼一聲,琵琶之音大作。一股憤慨不屈的浩然之氣沖天而起,姬雲空的面前再度出現了萬般幻象。紛披燦爛,戈矛縱橫,千軍萬馬奔騰而出的氣勢,撲面而來。不!不對,不是金戈鐵馬,是俠氣縱橫!姬雲空仿佛看到了一個遊俠,仗劍千裏,一怒殺人!明明隻有一個人,卻爆發出了足以匹敵千萬的大勢!
漫天的正氣與殺氣席卷,姬雲空居然被一股氣勢生生逼退了兩步。這還是他除了面對十大高手之外的第一次!
“廣陵散!”姬雲空大驚,已經失傳了幾百年的《廣陵散》!十大名曲雖然号稱失傳已久,但其中的一些,諸如《春江花月夜》、《十面埋伏》、《陽春白雪》等,或是被别人私藏下來,或是經由後人的還原,并沒有徹底失傳,隻不過是很少在世間流通罷了。
然而,其中還有一些,是真真正正地失傳。其中就包括《廣陵散》,這部樂曲,自從幾百年前創作它的人被朝廷殺害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世間。傳說,那一天,三千儒生請命,願以項上人頭保他一命。朝廷不應,臨行之前,那人跪地而作《廣陵散》,随後慷慨就義。三千儒生紛紛大哭,哭聲三日不絕!
“沒想到,這絕迹數百年的《廣陵散》,重現世間的這一刻,居然讓我碰到了。”姬雲空苦笑,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這一刻的廣陵散,可不是一開始的《十面埋伏》。
那一刻,寒萏僅僅是爲了引他前來,《十面埋伏》也僅僅是一首驚爲天人的樂曲。而現在,寒萏明顯對他動了殺機。《廣陵散》經過内力的充盈,已經成爲了奪人性命的仙曲!
“可惜了,寒萏,你這首《廣陵散》,哪怕面對百萬大軍,也可讓他們魂飛魄散。”姬雲空并沒有誇大,寒萏若是真的身處戰場之上,雖不能做到聲傳千裏。但全力施爲,她的琴聲絕對能覆蓋方圓十幾裏的範圍。就算有千萬大軍,隻要她的樂聲不停,那些人在她的面前,就與送死無異。
姬雲空話鋒一轉:“我說了,但凡音攻,或是攝人心魄,或是以内力震碎人之肺腑。你内功不及我強,又無法幹擾到我的心神,不會是我的對手!”
姬雲空此刻渾身充滿着自信,與平日裏那玩世不恭的樣子絕不相同。“既然你用了月,那我就也來一首帶‘月’的詩:我寄愁心與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
姬雲空以手代劍,忽然化身爲萬千劍光,在空中盤旋成一輪碩大的明月。清冷的月光居然全部都是以劍氣組成,美麗的光暈之中暗藏殺機。明月形成的那一刹那,就發出了一聲龍吟,随後,整個明月忽然朝着寒萏飛射而去,隻留下一道月光形成的尾巴,乍一看去,似乎更像是流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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