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油燈、昏暗、低語。
小小的房屋中寂靜無聲,間或引起一聲老人的咳嗽,如同行将就木、油盡燈枯。那盞昏暗的油燈,随着微風的吹拂,一閃一閃,随時都有泯滅的可能。而這盞油燈在忽明忽暗之間,映照出了七人的容顔。七個人,六男一女,每一人的臉上都不帶有半分表情。他們半跪在地上,恭敬地等待着面前那人的訓話。
而面前的那把太師椅,坐着的,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還有一把巨大的方天畫戟!歡喜公!
此刻的歡喜公,嘴唇正在翁動,但卻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除了偶爾的一聲咳嗽之外,小小的石室中再也聽不到一絲的響動。
七人的臉色微變,傳音入密,對于高手來說,雖然不是什麽高超的武功,但和歡喜公對話的人,卻遠在百裏之外。這就讓人不由得驚異了,雙方到底要有多麽深厚的内力,才能讓聲音傳到這麽遠的距離。
一會兒的功夫,歡喜公似乎也停止了與那人的談話,轉身扔下了一幅畫卷。
七個人擡眼看了一遍,便将畫上的人牢牢記在心間,随後躬身一拜,消失在了石室中。從始至終,幾人之間都沒有一句對話,然而,從幾人的熟練程度來看,這樣的事情明顯已經發生了無數次,以至于七人的身體已經形成一種本能了。
七人離開之後,歡喜公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翹起。他在笑,雖然布滿皺紋的臉上忽然露出這樣一個笑容何時恐怖,但他确實在笑。而微笑的時候,九顆黑如煤球、幹癟皺褶的果實,忽然從他的袖口掉落,落到了地上。
歡喜公如臨大敵,匆忙地将地上的果實收走,收在懷中,随後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了看,一直到确定沒有旁人注意,才安慰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從他的口中,一聲幹枯、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嘿嘿,白虎七宿,七個人,還差一個,嘿嘿嘿嘿……”
“白虎七宿”,是連皇帝都不知道的殺手組織,隸屬于朝廷,卻不被衆人所得知。長久以來,但凡是忽然暴斃在家中的大臣、莫名死于途中的将軍、暗中被人全滅的江湖組織,背後無一都有他們的影子。七個人,奎一、婁二、胃三、昴四、畢五、觜六、參七,他們是行走于黑暗中的死神,因此,世間沒有一個人清楚他們的名字。
姬雲空懶洋洋的躺在小鷹的背上,現在的他,可是輕松無比。洛陽之事,有赫連軍代他完成,九陽寨和平安軍正在幫他練兵,武林中雖然風起雲湧,但由于邪帝的出世,必将會陷入一段暴風雨前的平靜。仔細想一想,還真是沒有事情可做。
“小鷹,你說我們去哪裏?”姬雲空向下問道。
小鷹“啾啾”地鳴叫了幾聲,沒想到姬雲空還真的聽懂了:“什麽?你想去海邊?想吃海魚了?拜托,你可是鷹,不是魚鷹,吃什麽海魚?”
“啾啾”小鷹的聲音中充滿了祈求哀鳴之意。
“好吧好吧,”姬雲空無奈地道,“就聽你的,去泉州吧。”
“啾——”小鷹高鳴一聲,立刻拐了個彎,向着南方飛去。
泉州,擁有着大唐第一大的港口,裏面最大的帆船長達二百米,能同時容納幾百人在裏面運作,其餘數十米的帆船,更是鱗次栉比。每一天在泉州港出發的商船,就有成百上千艘,每一年單單是泉州一個城市,就承擔了大唐二成的賦稅。也就是說,泉州的繁華,足足養活了大唐五分之一的人口!
和路上商城的東都洛陽相比,泉州無疑是海上最強大的的商城。
洛陽和泉州的距離可不算近,即使以小鷹的速度,也足足飛翔了将近十天的時間,當然,這與姬雲空半途不斷休息的原因是分不開的。現在是寒冬臘月,泉州雖然沒有封港,但來往的船舶也少了許多,即使是這樣,姬雲空依舊看到無數的大船進出,船上滿滿都是貨物。
落到城外,姬雲空讓小鷹自己前去海裏捉魚了。自從小鷹變成現在的樣子,胃口和耐力都大了許多,有時能幾天不吃飯,但一頓飯足以抵得上常人二十個人的飯量。這家夥,都快成長爲駱駝了。
進了泉州,姬雲空蓦然發現這裏居然有煙雨樓的蹤影,想來也是,煙雨樓身爲全大唐第一的青樓,在泉州這樣的城市,又怎麽會沒有它的分樓呢?
煙雨樓,姬雲空陷入了回憶當中,也不知道寒萏現在怎麽樣了?當初,她還是煙雨樓裏的“清雲仙子”呢。自從平安城一别之後,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幸好她的寒毒已經被端木知羞壓制下來,否則的話,這些日子,足夠她毒發身亡了。
煙雨樓,這座青樓的主人到底是誰,一直都是一個謎,而且,當初以寒萏的身份會選擇藏身煙雨樓中,也說明了這個牌匾的不同尋常。姬雲空相信,這座青樓,背後一定有着某個勢力的影子,隻不過,現在的他,還看不分明。
打尖、住店、整理行裝,姬雲空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也在計劃着今後的道路。正如他在胡楊林對李億玄說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道路通向何方,這是他的長處,也是他的短闆。沒有前路,也就代表着前路有着無限的可能,可是,在一片蒼茫之中,任誰也會感到迷茫無助。現在的姬雲空,正在這條道路上行進,所幸的是,他并不孤獨。
“泉州,大唐的第一大港口,是整個大唐的海運中心。平日可做商港,戰時更可以作爲戰港,那是,萬艦齊發,遮天蔽日,也是大唐一個重要的底牌。而泉州之所以能發展的如此繁華,也是因爲朝廷暗中扶持,想要借助商船來隐藏暗處的戰船。”姬雲空心中默默回想着泉州的信息。他現在正在考慮,要不要奪取泉州,有了海上的霸權,進可攻退可守,實在是太方便了。
“不,不行,”姬雲空搖了搖頭,自己否定了自己,“泉州事關重大,不計算朝廷的因素,但是本身的軍事力量,就不是幾支軍隊能夠破城的。船港呢還有着幾百艘戰船,若是萬炮齊發,就連一流高手也無法應對。像泉州、洛陽這樣的城市,隻能巧取,不能豪奪。”
可是,洛陽好不容易死了一個城主,泉州又怎麽辦呢?而且,泉州與洛陽不同,這裏從城主到縣官,都是皇室的死忠,除非把他們全都殺氣,否則根本不可能做到和洛陽一樣的分化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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