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雲空在下人的帶領下走進了一間大房子,看這間房子的布置,應該是老城主生前練武的拳房。現在被臨時改置了一番,勉強當作是接客的地方。
門口站着一個男子,看上去忠厚老實,頗有儒者之風。這間房裏所有的武者,都是由他招待的,而從下人們“姑爺”的稱呼,也可判斷出,這個男子就是王彩池的丈夫。身爲洛陽城的女婿,由他在這裏招待這些武林中人,也不算怠慢了。況且,女子本就不适合抛頭露面,這裏大大小小的事務,倒差不多都是由此人完成的。
他看到姬雲空,連忙主動上來打招呼:“在下嬴嶽文,閣下想來也是來吊唁的吧?”
“正是。”姬雲空适當的表現出了對面前這個人的一絲看不起,本來男子倒插門入贅就已經是很丢臉的事情了。尤其是在這些自視甚高的武林人眼中看起來,更是男人的恥辱。因此,姬雲空這番表情倒是合情合理,絲毫沒有引起對方的懷疑。嬴嶽文大概也是看多了這樣的表情,沒有絲毫的生氣,反而恭恭敬敬地将姬雲空請進房間去。
孰不知,此刻的姬雲空心中卻是震撼無比。嬴姓,那是和他的姬姓同樣身爲上古八大姓之一的姓氏。這是湊巧,還是嬴嶽文深藏不露?姬雲空的嘴角露出了邪魅的笑容,看來,這一次前來洛陽,收獲将會遠遠超出他的想象呀。
進來屋中,才發現已經有十幾名高手坐在這裏了。姬雲空吃了一驚,心中暗道這位洛陽城主的交友還真是廣泛。細細看去,“金翅明王”展天鵬、“落地豹子”焦海、“北拳宗師”林清峰、“小劍帝”莫雨池、“大鐵劍”鐵不悔……一個個全是成名已久的高手,這些人,與“百雄”強者的地步,也隻差一線之遙而已。
其中,不乏有一些人,二十年前是因爲各種原因沒能走上昆侖山,參加那場驚世大戰的,換句話說,這裏的一些人,有着足以媲美“百雄”強者的實力。除此之外,姬雲空一眼掃去,其餘人也都是有名有姓的一流高數。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夠洛陽城主攀上交情的,他們的武功自然也不能太低。
看到姬雲空這個生面孔進來,他們微微一錯愕,但并沒有太多的奇怪,天下之大,誰也不敢說遍識天下英雄。
姬雲空也不說話,說得多錯得多,早在來洛陽之前,他就已經決定了,這趟洛陽之行,要把這個“孤傲”的角色演到底。默默地坐在一個角落的位置上,靜靜地聽着那些熟稔之人的談話,細細地觀察着他們每一個人的表情。姬雲空心中不禁冷笑,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悲傷的樣子,但是這裏面有幾人是真,幾人是假,就隻有他們心中自己知道了。
在此之後,又陸續來了幾個人,一天的時間,也就這樣過去了。在等待的時間裏,城主府的姑爺隻露過寥寥數面,大部分時間都沒有人來專門招待這些人,茶水糕點倒是不斷。衆人也理解城主府的難處,明天就是老城主出喪的日子,今日一下來了這麽多人,有些招待不周也是難免,更不會有人借此機會吵鬧了。
當天夜裏,“李億玄”紮了個草人穿上自己的衣服冒充已經睡熟的樣子,而自身卻從窗外翻出。黑夜中,姬雲空一身夜行衣成爲了最好的掩飾。而他卻悄悄前往王彩池的房間去,明日就是老城主出喪的日子了,姬雲空直覺中感覺到,今夜如果不行動,就會錯過些什麽。
果然,已經是深夜子時,但洛陽城的大小姐還是沒有休息。她的房間裏,依舊亮着明晃晃的燈火,而讓姬雲空真正驚奇的是——本應在靈堂爲老城主守靈的嬴嶽文,也在這裏。更令人匪夷所思的,身爲王彩池夫君的嬴嶽文,居然是跪在對方的面前。
難道……姬雲空的腦海中瞬間出現了某些少兒不宜的畫面。不會吧?姬雲空定睛看去,見王彩池似乎在向嬴嶽文說着什麽,但是,看他們的樣子,就對不像是那種有着特殊癖好的人群。反而更像是……領導在對着屬下吩咐什麽!
怎麽會這樣?姬雲空心知有異,但苦于距離兩人太遠,委實聽不清楚兩人的對話。該死!要是長孫長空那家夥在這就好了,他懂唇語呀。姬雲空也不敢太過靠近,現在城主府内高手雲集,說不定就有那位能人異士能夠發現他。
過了一會兒,嬴嶽文向王彩池施了一禮,離開了房間,似乎再度前去守靈了。而王彩池本人,也熄滅了房間裏的燈,似乎已經睡下了。
姬雲空心念一轉,來到了城主府的一間小房中。這裏堆放的都是老城主生前的一些衣服、書籍、兵器等物,明天出喪時,會在老城主的墳前燒毀。因此,這裏的守衛并不是那麽嚴密,姬雲空很輕松地就混了進去。
在無盡的雜物中,姬雲空總算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那是一本類似于日記的書籍,似乎是老城主生前的一些自己書寫的記錄。這不過,這本書本身也記得七零八碎,看來,老城主并沒有寫日記這樣一個好習慣。
果然!姬雲空在這些瑣碎的語句中,還是發現了一些關于洛陽城大小姐的記錄。
洛陽城主的女兒,王彩池,絕不是外界傳聞的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相反,她才是老城主所有子女中最具有武學天分的人!隻不過,老城主練的武功名爲《石中玉髓功》,練到至高層次,可以百毒不侵,刀槍不入,水火不懼。然而,這套武功十分詭異,在練功的前二十年,絕不能破身,而二十年之後,卻要尋找爐鼎進行陰陽調和,方才能夠大成。否則,身體就會越來越僵硬,直至石化。
老城主爲了修煉這門武功,足足忍受了二十多年不能行人事的痛苦。在此之後,又不斷尋找處子當作爐鼎,尋找的女子,哪能經得起他兩三次采補。幾十年下來,在他手中喪命的女孩,也不知有多少了。
難道洛陽城大小姐也修煉的是這種武功,這樣說來,以她的功力進展和年齡推算,豈不是早已過了二十年。我的天呀!看來,死在這位大小姐手中的男性爐鼎也不少,可憐那位嬴兄腦袋上好大頂綠油油的帽子呀,難道他也是爐鼎之一?又或者隻是這位大小姐在外面掩人耳目用的男人?
姬雲空接着往下看,才發現這位城主一聲可真是跌宕起伏。他曾爲了修練武功,從各處城市擄來了無數少女,供其采補;也曾爲了兄弟義氣,赴湯蹈火,幾度生死;曾爲了一己之私,陷害忠良,*良爲娼;也曾爲了洛陽人民,上奏朝廷,險些身死……這一幕幕的畫面,讓人幾乎不敢相信是同一人所做,一面聖人,一面魔鬼,這就是洛陽城主的真實面目?
其實,姬雲空知道,這樣的人,才是最爲真實的。即使是再窮兇極惡的壞蛋,一輩子也會做出很多好事;同樣,聖潔無暇的賢人,也難免會爲惡。好與壞,黑與白,本身就是共存關系,對一個人做出“好人”或者是“壞人”的評價,真的很難。
洛陽城主在結末時大笑:吾這一生,爲善不少,爲惡不少,然,所做每一事,不愧本心。既然無愧,生死有何懼哉?讀至此處,仿佛依稀能夠看到,這位“百雄”強者豪邁猖狂的大笑。
姬雲空蓦然之間産生了一種明悟,雖然他的道路與洛陽城主不同,但也從他的一生中有所得。既然無愧,生死何懼?姬雲空瞬間覺得自己朝着遠方的道路又前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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