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正是日上三竿的時候,時節本就是酷暑,炎炎夏日,天氣沉悶。過往的行人也越發的稀少,尤其是這大漠周圍,熱氣蒸騰,行人更是稀少,到了午時,整個茶寮中,隻剩下姬雲空和林紅纓兩人。連茶寮的老闆都在奇怪地看着這兩個人,眼神中滿是不解。
“第三天了,雷萬裏連影子都沒有出現,看來,這一次你要失誤了。”林紅纓笑道。
“不急,不到子時,這一天就不算過完。”姬雲空對自己倒是很有自信。
林紅纓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反而閉上眼默默運起功來,反正在這裏閑着也是閑着,不如修煉一會。她論起資質,隻能算是中等偏上,能夠達到今日之成就,和其後天的努力密不可分。
茶寮老闆見兩人還在那裏,自己也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在椅子上睡了。他倒是不擔心對面的兩人起什麽歹意,這兩天,他們天天都在那裏,一坐就是一整日。每逢深夜離開的時候,都會留下一錠分量十足的銀子,少說也有十兩多,這兩天留下的銀兩,足以買下他這個小茶館了,又怎麽會有什麽歹意呢?
而此刻,涼州邊境處,一道青色的身影在空中不斷飛竄。并不是這人真的飛在空中,而是他輕功卓絕,跑動起來,幾乎足不沾地,仿佛飛行一般。而他的速度,也是令人驚覺,風回雪和他比起來,簡直猶如龜爬一般,他的身影完全化爲了一道青光,常人的肉眼根本無法分辨,他們隻看見一道青光從眼前忽然出現,繼而消失,都還以爲使自己看錯了呢。天下間,論輕功,沒有一個能夠做到如此境界,除了“谪仙”!
孰不知,此刻“谪仙”心中還在抱怨:可惡!我谪仙一世英名,爲什麽會成了那個家夥的苦力?本座不過是擔心弟子,前去涼州看看而已,怎麽會運氣這麽不好,遇見那個人?這下好了,本座還要費心費力前往一趟“鬼醫谷”去将天山雪蓮交給小丫頭,早知道就不來了,隐匿江湖,有美相随,那是多麽的惬意,自己怎麽會一時發蒙,來到涼州的?可惡,那個家夥,還是一樣的霸道,怪不得連他的弟子都受不了他,活該!
想到此處,谪仙又十分腹黑的嘿嘿發笑起來。腳下再度添了一層功力,速度更是宛如飛虹,快若奔雷。他可是計劃着,趕快完成那家夥的任務,然後找幾個紅顔知己,再度隐藏起來,這一次,他保證,再也不出現在那個家夥身旁了!
而此刻,由于天山雪蓮的失去,各人的反應也均不一樣。
白馬城的城主府,當受傷的海東青回來的時候,賀秃魯和百戰候頓時大爲驚訝,随後既有無邊的怒火從他們心中燃起。沒有想到,機關算盡還是爲他人作了嫁衣裳。不僅如此,他們還成功地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可謂是得不償失。不過,兩人連對手都不知道是誰,如何追蹤?隻能前往長安,向皇帝請罪去了。
而白小憐也在第一時刻知道了青蛇失手的消息。“可惡,沒想到對方也養了一隻禽獸,該死,偏偏小青的天敵!”白小憐急得都快哭了出來,身爲“百雄”,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原本也不至于如此失态,但她的師父,已經快要錯過最佳的治療時機,如果還不能找到天山雪蓮的話,一身功力恐怕就永遠也無法恢複到巅峰了。
風回雪看到滿臉淚痕的白小憐,毫無義氣地将姬雲空賣了個幹淨,還把他們所有的計劃,全部告知了白小憐。而且,再三向她保證,等到端木知羞用天山雪蓮隻好自己的病之後,一定會請她親自出山幫助蛇蠍夫人醫治。蛇蠍夫人的傷勢,在尋常大夫看來,是疑難雜症,可是在鬼醫一門和神農一脈面前,簡直就是風寒發燒。他們兩門的傳人,走在世間,那就是一株活生生、會移動、可循環利用的天山雪蓮。
這個結果,姬雲空早就猜到了,風回雪這個家夥,在美女的面前,抵抗力完全爲負值,甚至都不用人家使用“美人計”,他自己就會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腦說出來。尤其是當看到美人落淚時候,更是如此。從這家夥最崇拜周幽王就可以看出了,他最大的願望就是用烽火連城博得美人一笑,方才不負此生。對于風回雪的宏偉願望,姬雲空頓時無語。
不過很顯然,對于武功一道來說,風回雪已經盡得谪仙人的真傳,其餘的部分,就要靠他自己的機緣與悟性了;但是,在泡妞一途中,他和谪仙人的差距,絕對是萬裏之遙。
白小憐聽完了風回雪的話,很幹醋跳起來将他大罵一頓,若不是看在風回雪能夠請出鬼醫治療自己師父的份上,他早就放出小青咬他了。不過,縱然沒有傷害風回雪,可是對他僅有的一點好感也消失無蹤。風回雪自作自受,一臉哀怨地跟在白小憐的身後。
又過了半日,已經到了黃昏時節,老闆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再過得片刻,他就要回家休息了。可是眼前的兩位客人,依舊沒有走的意思。“唉。”老闆歎了一口氣,這些日子,這兩人着實給了他不少實惠,連着讓他對兩人也有了許多好感。而且,對于那個讓兩人苦等的家夥,也有了一絲怒氣。
“兩位客觀,小店要打烊了。”老闆說道。
“好。”姬雲空和林紅纓從椅子上站起,他們也不願與一個普通人爲難。
“看來,這一次,你真的是估計錯了呢?”林紅纓笑道,能夠讓姬雲空出一回錯,她感到十分新鮮和奇異。
“你在說什麽呀?明明就是我赢了。”姬雲空的語氣中充滿着自信。
林紅纓擡眼看去,隻見一個身影緩緩地出現在地平線上。隻不過,她實在無法相信,那個人居然是雷萬裏。那分明是一個垂暮之年的老者,滿頭白發,皺紋在臉上堆了一層又一層。他的手中緊緊捏着一個已經幹枯的冬菇,看他的眼神,随時希望有奇迹發生,手中的冬菇會忽然變成天山雪蓮。看他步履蹒跚的樣子,哪有一點武學大家的風範?他現在的身體,連一個普通的老者都要不如吧?難怪自己沒有一眼認出來,若不是他的面容還有一絲雷萬裏的形狀,恐怕即使走到跟前,自己也不一定能夠認出他來吧。
“怎麽會這樣?”林紅纓問道。
“希望之後,陷入絕望,哪怕是‘雷指’的武道意志都禁不起這樣的摧殘嗎?”姬雲空給出了答案。
“我們去幫幫他?”看到昔日霸絕天下的高手落到這般田地,林紅纓的心裏也不好受。
姬雲空搖了搖頭:“不,這段路,必須要由他自己走來,失去的東西,要由他自己重拾。”
林紅纓點了點頭,再也沒有說話。
兩人看着雷萬裏一步步往這裏走來,期間,他因爲太過勞累,休息了三次。兩人都在擔心,說不定什麽時候,他就會倒在路上,再也無法站起。不過,他們還是有些小看雷萬裏了,他畢竟是“百雄”之上的強者。就算武道意志已經被摧殘,身體也留有不屈的精神。雖然短短的一段路,被雷萬裏走了足足一個時辰,但他終究是來到了姬雲空的身旁。
“你回來了?”
“爲什麽?天山雪蓮爲什麽是假的?真的在哪裏?”雷萬裏沒說一句話都要廢上不少力氣。
“真的天山雪蓮就是曹麟搶去的一株,現在應該在我的手裏。”
“哈哈哈,看來,我是自作自受呀。”
“那麽,你爲什麽回來?”
“不知道,我隻是知道,我應該回到這裏。所以,就回來了。”
“看來,你的武道精神并沒有被完全磨滅。”
姬雲空的臉上重新露出了邪魅的笑容,在這一刻,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隻要有着希望,天地間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能夠回來就好,那就證明,你擁有活下去的勇氣和毅力。來吧,成爲我的同伴,和我一起平定這個亂世,我希望,能夠創造一個桃源般的世界,哪怕不能成功,至少也曾努力過。”
在這一刻,姬雲空忽然向雷萬裏伸出了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