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大喝将正在戰鬥中的衆人全都吓了一跳。
這時候趙懷安他們才發現，西廠的番子已經基本上被殺絕了，但是己方同樣傷亡慘重。顧少棠一系的人隻剩了顧少棠和梁才還活着，常小文一邊也隻剩了她和哈剛童嘎。可以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而西廠番子這邊除了一個馬進良已經沒有能站着的了。如今顧少棠幾人正在圍攻馬進良，不過馬進良比他們所有人的武功都高出一兩線，所以雖然打的艱苦但是至少保命還是無礙的。
這下聽到這一聲大喝，幾人正在思索這老道士是在叫誰的時候。王羽忽然心中大感不妙，連忙也大喊了一聲：“風裏刀，小心素慧容！”話聲剛落就聽到風裏刀一聲慘呼，然後一個人影從沙丘的隐蔽處跑了出來。寬衣闊服，正是素慧容。
顧少棠和常小文臉色大變，連忙舍了馬進良急匆匆的直奔風裏刀藏身之處，還沒到那裏就見風裏刀捂着腰踉踉跄跄的從那走了出來。爲了保護不會武功的素慧容，趙懷安特意安排不擅近戰的風裏刀保護她，沒想到剛才素慧容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把匕首對着風裏刀連刺幾刀，要不是王羽的叫聲警醒了風裏刀，這幾下刺到的就是他的心髒而不是腰部了。
淩雁秋怔怔的看着素慧容冰冷的臉半晌才苦笑道：“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深藏不露，竟然是雨化田派來的細作，騙過了我們所有人！”
素慧容沒有回答，隻是顫抖着跪在李子龍的腳下。她沒有辯白，也不敢辯白，也無可辯白。見到老祖她很想逃走，但是她知道自己逃不走。她多次勸淩雁秋離開，帶着她離開，遠遠的離開這個血腥的地方。可是淩雁秋始終不聽，她的心中隻有趙懷安一人而已。
李子龍冷冷的看了素慧容一眼：“老夫早就告誡過你們不可動情，你該知道動情的後果！”素慧容沒出聲，隻是将頭埋得更低了。李子龍轉身看了一眼淩雁秋忽然笑道：“也罷！給你個任務，隻要你殺了那個女人你所犯的過錯既往不咎！”
素慧容猛地擡起頭看向了淩雁秋，淩雁秋卻隻是冷漠的看着她，好像從來不認得她一樣。“賤人，看镖！”忽然一聲大喝傳來，連着四五道飛镖從遠方接踵而至，素慧容嬌咤一聲從腰間一抹抽出一柄短劍，雙劍連舞将來襲的飛镖盡數格擋下來。原來是顧少棠和常小文給風裏刀草草包紮了一下傷口見他沒有生命危險之後來找素慧容報仇了。素慧容雙短劍一正一反就向兩人殺去，可是還沒走兩步脖子就被李子龍抓住了。李子龍惡魔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老夫是讓你殺了那個丫頭，你不要找錯了方向！”說完手一擡就将素慧容扔向了淩雁秋。素慧容無奈隻好将短劍一橫向着淩雁秋撲了下來。
趙懷安剛要攔住她，雨化田的三子劍已經出鞘了。“趙懷安，上次在船上沒打完這次繼續吧！”說罷三刃劍的兩隻子劍被勁力一催在空中劃了個璇兒直奔趙懷安，趙懷安無奈隻好挺劍而上。還好上次趙懷安輸給雨化田之後痛定思痛，終于找到了克制他三刃劍的方法。他右手仍然是長劍，左手卻纏繞上了一截鐵鎖鏈，以鎖鏈的柔性與飛舞的子劍互相纏繞，倒是暫時将兩隻子劍壓制了下去。兩人一時之間打了個平手。
同時顧少棠和常小文又對上了歸來的馬進良。而剩下的梁才和哈剛則留守保護風裏刀。
“近幾十年來已經很少有能讓老夫看上的武學了，小子你應該感到榮幸！”李子龍道。
王羽嗤笑一聲懶得理他，直接一招“突如其來”拍了過去。李子龍哈哈一笑，同樣一掌拍了過來。兩掌相交，“嘭”的一聲巨響四處沙塵大起，仿佛起了大霧似的。旁邊幾組對戰之人，雖然也打得激烈非常但其實大部分心神還是落在這邊，畢竟這種頂級高手對戰可是不多見的。
沙霧彌漫，衆人無法看清裏面情況。隻能聽到一聲接一聲極爲激烈的對掌之聲，每一次兩掌相碰那巨大的聲波都震的旁觀之人心跳加速隻想遠遠逃開。沙霧附近的大地仿佛被犁過一樣，變得千瘡百孔，可見這兩人随手一掌掌風居然都能覆蓋方圓近丈範圍。衆人無不駭然。
又過了片刻之後，沙霧之中又傳來一聲遠超過前幾次的響聲，随着響聲從沙霧之中飛出來一個人。趙懷安等人一看，心中不由一緊。因爲飛出來的是王羽，而且顯然王羽已經受了傷。
王羽其實心中更是驚駭，自從降龍十八掌有成以來還從來沒遇到過可以和他面對面硬拼掌力的人。哪怕是當初的梁峰也隻是以遠超過他數倍的内力壓制于他，但是這個老道士居然不僅内力毫不遜色于梁峰，他用的掌法之精妙也同樣不比降龍十八掌遜色。
“哈哈，小子，老夫很久沒有碰到這種對手了！痛快！”李子龍佝偻的身影從沙霧之中顯現，“你這掌法很不錯，不比老夫浸淫五十年的玄陰五雷掌遜色多少！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功夫，老夫到不想收服你了，留着你遲早是個禍害！受死吧！”又是一掌拍了過來。
降龍十八掌是陽剛至極的掌法，向來是以威猛著稱，一掌快似一掌，一掌猛似一掌，講究的是敵強我更強，對手不露破綻就打到他露出破綻。若說降龍十八掌是陽極轉陰，那李子龍的玄陰五雷掌就是陰極轉陽，走的卻是和降龍十八掌完全相反的路子。李子龍一掌拍出來，勁力分爲金木水火土五縷，五縷勁力互相纏繞、相生相克、柔韌十足将王羽的降龍十八掌勁力消耗大半，再用很詭異的方式侵入他的經脈之中猛然爆發，極爲陰險毒辣。若不是王羽身具九陽神功對于異種真氣有極大的排斥作用，王羽吃的虧更大。
這時李子龍玄陰五雷掌再來，王羽心知自己掌法、内力都占不到便宜于是掌勢一轉由攻變守。降龍十八掌雖然向來以進攻聞名，但其實防守也是絲毫不差。想《射雕英雄傳》最後華山論劍中郭靖就曾經以還未大成的降龍十八掌硬擋了正處于巅峰狀态的黃藥師三百招才落敗，就可知此掌法防禦之嚴密。而這次王羽也不再單單限于降龍十八掌，在掌法之中更是參雜着無相劫指、龍爪手、風神腿，爪、指、掌、腿相互融合，甚至偶爾會以指作劍使出一兩招劍法。所以就算李子龍攻勢如同驚濤駭浪，王羽卻仿佛是海邊的礁石，無論他的攻勢多麽兇猛王羽也仍然完全沒有露出半分破綻。王羽當然知道純是防守頂多打個平手，卻絕對無法赢過李子龍，他現在打的主意就是在防守之中觀察李子龍的破綻。
兩人你來我往又是交手數十招，李子龍見他門戶守得極是嚴密，心中不由大感不耐。他畢竟已經百多歲的年紀，雖然功力愈加深厚，但是體力又怎麽能與正年富力壯的王羽相比。現在兩人交手還是他壓着王羽，但是再過幾百招他力氣一洩到時候局面估計就要倒轉過來了。想罷李子龍冷哼一聲掌勢陡然一變，掌影變得飄飄忽忽，出手角度極爲刁鑽古怪。将剛剛适應他玄陰五雷掌的王羽打了個措手不及，王羽心中一驚卻也沒放在心上，一招“見龍在田”将李子龍的掌力擋了回去。但是沒想到李子龍這一掌本來就不是沖着他去的，而是轉了個彎向着正與素慧容交手的淩雁秋而去。
以淩雁秋的功力若是被李子龍打中那絕對必死無疑，所以王羽大急顧不得再防守，右臂劃了個大圓一式“亢龍有悔”排山倒海般對着李子龍的後心就拍了過去。卻沒想到李子龍居然沒有任何防守的意思，任憑這兇猛的一掌拍在他後心之上。但是“亢龍有悔”狂暴的掌力好像打到了一個滑不留手的泥鳅之上一樣，居然一分爲二從他身體兩側滑了過去，将他身後的沙地拍出了兩個數尺深的大坑，李子龍本身反而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樣子。而這時候王羽因爲想要救援淩雁秋，已經門戶大開。李子龍大笑一聲，反手兩掌就印在了王羽的胸口，又是飛起一腳将王羽踹了出去。
王羽在空中連着順時針旋轉了十幾個圈子才将這一腳之力抵消掉，但是他還是受了重傷。
李子龍卻沒有追殺過來，而是不屑的看了素慧容一眼，罵道：“叛徒，這種死法算是便宜你了！”原來剛才他那擊向淩雁秋的一掌被素慧容生生承受了。素慧容畢竟對淩雁秋有情，眼見李子龍一掌拍來淩雁秋避無可避之時素慧容将淩雁秋推開代她挨了這必死的一掌。這讓李子龍十分不爽。
淩雁秋緊緊的抱着素慧容無聲淚流。雖然兩人相識時間并不長，但是感情卻很好。雖然素慧容一直都在騙她，但是其實一直都不曾傷害過她，而這一推已經足以将她所犯的所有過錯全部洗刷。
“能再爲我挽一次發嗎？”素慧容臉色蒼白，但是卻一直微笑着。
淩雁秋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根破舊的頭繩将她淩亂的頭發系上又打了一個有些男性化的發髻。那也是他們當初初到龍門爲了方便出關改換男裝，她在黑水城的遺址上爲她挽的發髻。可惜發髻還沒挽好，素慧容已經咽了氣。
趙懷安和雨化田，顧少棠、常小文和馬進良也不由得停下了手，眼神複雜的看着素慧容微笑着變涼的屍體默然無語。
也許死亡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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