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斯,這個韋伯在時鍾塔生活的數年間,無論是睡是醒都一直憎恨着的高傲講師,才是他蒙受禁閉之罰、千裏迢迢來到極東之地忍受苦難的理由。
他想起了來到這個偏僻鄉下後的經曆:和預想中的刀光劍影相反,韋伯維爾維特即便跑到魔道的邊境地帶,依然隻能跟重複的魔術作業打交道。當然,韋伯如果想要出去與其他魔術師交戰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再愚笨之人也得有自知之明。以他那和雄心判若雲泥的魔術力量,隻怕一照面就會被殺死吧。
僅有的慰藉,便是caster老師的教導,讓他開始體會魔道知識、投身其中所帶來的激昂與幸福……雖然韋伯現在并不認爲這是他自己内心萌發的感情,更像是從caster老師那裏借來、來填補魔術才華之空洞的快樂。
剩下的調劑,大概就是觀看那個好像把這場聖杯戰争當做招攬人才、展示霸道的英雄的行動了吧。似乎有那麽一丁點,韋伯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慰藉。和應該審時度勢、謹慎地趨利避害這個聖杯戰争厮殺的慣例截然不同的作風與意志,那是他從未體會過的,不解之餘反而隐有羨豔的情感。
但怎麽也不可能的吧,韋伯維爾維特雖然有着改變世界的決心,卻深知像亞曆山大大帝那樣的人萬中無一、不,是千年難遇的英雄。正是如此他才擁有這個揮斥方遒的資本。
這時,有東西溫柔而又有力地摟住了少年那因迷茫而微微顫抖的瘦小肩膀。
韋伯被粗大卻又溫柔的感覺吓得驚慌失措。彪形大漢servant的手粗糙節節分立的五指,對身材矮小的master來說隻能是恐懼的對象。
“小master,如果沒有想到答案就來參加這場盛宴,也沒什麽好羞恥的。随我一起去征服世界吧。在那個過程中,一定會有你即便犧牲一切也要拿到的東西。”
韋伯維爾維特擡起頭,那雙好像要把黃昏的雲霞燃燒殆盡的紅瞳裏閃耀的并不是嘲諷和傲慢,而是他除了母親以外從沒有見到過的鼓勵和肯定的目光。
“在我的麾下,除了那些運籌帷幄的謀士、實力比我還要強大的猛将外,也有許多隻是在戰争過程中得到鍛煉,然後成長爲獨當一面的強者的士兵。正是有這些人默默地在背後一直支持着我,所以伊斯坎達爾之名才能響徹天地。所以,我認爲每個人都是有着寶藏般的價值。同時能被兩名servant看上的你,一定也有着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星光般的潛能。”
韋伯微微張開嘴,想要說話,豆大的淚珠卻争先恐後地在眼眶裏聚集,身體不住地顫抖,這一次,并非出于畏懼,而是被那雙寬厚溫暖的手覆蓋在肩膀上的力量所感動。
rider歪了歪頭,撓着下巴收回了手。
“唔,我的小master啊,你的身體還需要鍛煉啊,這麽一下就讓你痛得哭出來了嗎?”
“傻、傻瓜!世界、什麽的。”
臉上滾燙的羞惱讓韋伯唐突的想起了保持禦主之威嚴的必要性,急急忙忙地回答。
“世、世界征服之類的哼,我對那種低俗的事情才沒有興趣呢!”
“哦?”rider的表情一變,饒有興趣的打量着韋伯。
“你是說作爲男人,還有比獲得天下更遠大的志向嗎?那可真是有趣。我洗耳恭聽。”
韋伯哼了一下鼻子,鼓足膽量道:“魔術師的願望,豈是你這個武夫能懂的。”
“這時候還要賣關子嗎?區區魔術師。”
rider翻了個白眼,啪的拍蚊子似的揮了下手,不過那對于脆弱的小個子魔術師來說也過于強烈了。韋伯像是陀螺似的滴溜溜打着轉,然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看來你的願望也是通往根源之類的無趣想法吧。這樣的魔術師,我生前已經見了不知多少。唔,看來是caster那家夥把你帶壞了啊,回去一定要好好說服他。到時候你們兩個就一同随我去制霸這個時代吧,哈哈哈。”
rider邊磊落的大笑着,邊用力的向陷入深思的韋伯的後背用力拍去。一股強大的沖擊力将韋伯的脊骨直到肋骨都震的發麻矮小的魔術師不停的咳嗽起來。雖然這次的打擊并沒有屈辱的意思但韋伯還是從心裏希望rider以後不要采取這種粗魯的表達感情的方式。
走廊的樓梯上傳來一陣上樓的腳步聲。
就在這個時候,“轟!”的一聲非常響亮的爆炸聲傳到韋伯的耳朵裏。
那比rider老樹根般的粗大手指彈中還要強烈數十倍的沖擊,讓韋伯一陣發懵。
“什麽東西?……是在江對岸的方位。”
作爲servant的伊斯坎達爾當然比韋伯更能清楚地感覺到剛才聲音的詳細情況。
從高樓之間的大片天空中向外望去,濃墨般的黑雲與狂風交織于穹頂之下,橙紅的光柱一道道穿透漸漸飄散的雲霧,射向那仿佛遮蔽了大片天空的陰影。雖然看上去和城市的鐳射光很像,但從那閃爍的紅色光芒來看多半是魔術的效果。
rider隐隐能感覺到那片陰影中傳來的強大威壓,以及那紅色光柱散發的強烈熱度。
這種程度,果然隻有servant才能做得出——
“那個位置……是深山町的人工河吧?”
韋伯作爲聖杯戰争的master之一,對冬木市的地形地理做過基礎的熟記,馬上肯定了rider的猜測——“深山町的話也許是創始禦三家之間的戰鬥,真是明目張膽啊,一點隐蔽也不做,看來是打出火氣來了。”
“既然這樣的話,我們也要不甘落後啊——就過去打個招呼吧。”
rider雙手握得咯咯作響,語氣中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caster老師給我們的任務可不是沖到别人的地盤上戰鬥。這種時候我們應該坐等他們打得精疲力盡,然後引得其中一位往柳洞寺去……不然就太冒險了。”
韋伯皺眉看着rider,做着自己也沒有多少把握的勸告。
“像這樣與不同時代的英雄豪傑交鋒的機會是少之又少。如果我們加入進去的話,說不定就會有更多的英雄被吸引過來吧。可不能錯過了,七人聚集,再來一場大混戰。想想就心潮澎湃。”伊斯坎達爾現在已經聽不進小master的話了。
“這,這樣怎麽沒問題……嗎。”
韋伯想起倉庫街時rider也是這樣大搖大擺地第一個站出來吸引其他servant來交戰,頓時語塞,隻能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他意識到自己與這位勇敢無比的英靈之間所形成的認識落差,但也沒有去阻止rider——當然即使他要去阻止,不動用寶貴的令咒是不可能完成的吧。
“好,出發吧——”與垂頭喪氣的小master相反,rider充滿幹勁地喊出了戰鬥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