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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穿着打扮一眼望去就能與烏鴉之類聯系在一起的怪人。
鳥爪似的皮靴,燕尾似的外套,胸羽似的襯衫,以及鳥喙鳥首一樣的頭,最奇怪的是這人雙腳後還粘着兩隻黑色羽翼般的裝飾物。
瘦長的怪人慵懶地躺靠在公寓的沙發上,這種姿勢在注重禮節之人眼中自然難以忍受。但龍之介顯然不是這種拘于俗物的性格。
更何況對方渾身上下都散布着從食物鏈頂端傳來的無俦威壓,連靈魂深處都不禁發出了一陣陣顫抖的哀鳴。在他看來,即便這是間屋子裏濃重似血的黑暗也在畏懼着這個存在,這種本能的感知幾乎讓龍之介認爲這人周圍環繞着陽光一樣酷烈無情的氣場。
龍之介連忙搖了搖頭,以無可挑剔的優雅姿勢淺酌了一口杯中之物。
“味道如何?跟你腳下這具失去美妙味道的屍體相比,應該要甘甜許多吧?這可是我的老友從歐洲搜集的兩千七百名處女各自最完美的器官中提取出來的鮮血,要不是爲了慶祝你這個血裔重返故國,我可舍不得拿出來。”
像是古老貴族出身的紳士一般,穿着鳥之服飾的怪人好像饒有興緻地看着龍之介。
但雨生龍之介卻沒有辦法流露出任何表情。因爲他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容已經無法找回曾經爲人的存在狀态了——
“既然是大人您的朋友送的佳釀,味道當然非常cool,雖然我不覺得曾經作爲魔術師的您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龍之介閉上眼睛細細品味了一番,然後竭力按照過去的記憶想要露出一個像是陶醉其中難以自拔的笑容。但他沒有成功。
龍之介沮喪地把酒杯稍稍從嘴邊挪開了一小段距離。略有點掃興。
被龍之介尊稱爲大人的鳥裝怪人微微有些訝然,對這個才成爲死徒不久,知識尚還停留在人類時期的年輕眷屬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沒想到被你看出來了,我也曾作爲人類生活過,對吸血種的習性一直深惡痛絕。”
他頓了頓,繼續道,“但在成爲二十七祖後漫長的歲月裏,或許是爲了僞裝應酬,或許是爲了排遣看不到盡頭的寂寞,我也開始試着接受這種習慣。本以爲作爲一名新生的死徒,你也會喜歡,所以就拿出來與你分享了。”
龍之介受寵若驚,從不能自如地找回人類表情的沮喪中擺脫出來,恭敬地低頭說道:“感謝大人的恩賜,隻要是您賞的東西,縱然是杯毒酒,在下也無悔。”
近乎愚忠的臣服!
這個國家隻要是稍微關注業内時事的刑警都知道,雨生龍之介,這是一個将地球上五十億以上人口與公園裏的沙礫等同視之的魔鬼;一個早在五年前就将自己的親姐活活折磨死還引以爲豪的變态;一個掌握六百多種殺人方法,精通兩百多種密室殺人法,認識上百種毒藥,巧妙制造各種不在場證明,時常利用古今中外各種酷刑和拷問工具的魔鬼。
這個早已經被日本諸多名偵探視爲強大對手的男人,居然會有如此謙卑的姿态,如果被知情人見了這一幕絕對會把下巴都驚得掉到地上!
但雨生龍之介認爲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他親眼見識過這名自稱二十七祖的怪人奇怪的打扮下隐藏着何等強大的力量。席卷大海的狂風巨浪輕易地毀掉了龍之介搭乘的遊輪,包括那些能釋放風牆的魔術師。但卻奈何不了這個身邊無時無刻不帶着各種鳥的家夥。
也正是由于他的存在,才讓雨生龍之介從那場百年難遇的海難中撿回了一條命。
這個怪人帶着他騎着一隻雙翅展開足有數百米長的巨鷹離開了暴風雨的中心,最後在一座無人島上等到了路過的船隻,偉大的死亡藝術家才堪堪與他的歸宿擦肩而過。
死裏逃生後龍之介也問過這個名字叫黑翼公的男人,爲何在那麽多瀕臨絕境的乘客與船員中偏偏選中了他。結果得到的答案卻令他哭笑不得。
——“理由?如果必須要找個理由,那就是因爲我在奧地利街頭看到過你吧?與其他素未謀面的人類比起來,你至少是個熟人。”
這種無拘無束,随着自己心情遊戲人間的生活态度,在龍之介看來實在是太cool了!
面對這個一念之間就能決定數千人生死的救命恩人,龍之介坦誠地表露出了自己的羨慕。如果有像黑翼公大人這樣的力量,他也就不用爲躲避刑警的追捕而煩惱了吧。
“像我這樣啊……也不是不可以。你身上的血腥味都抵擋上低等的死徒了,啧啧,把一個殺人狂魔變成死徒,教會那群蠢豬臉上一定會露出很有趣的表情吧?”
“仔細想來,我快兩百年都沒有制造過新的奇美拉了,想想都有些興奮呢。不過說好了,作爲我黑翼公的血裔,無論如何都不能對鳥類生物出手,畢竟,現在你也是他們的同類了。”
人類被吸血鬼吸血後,通常會經曆ghoul(食屍鬼)、livingdead(活屍體)這兩個在神秘側基本沒有多少戰鬥力,隻能欺負普通人類的怪物階段,然後成長爲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vampire(吸血鬼)。通過這一系列手段,人類才能成爲死徒。
龍之介雖然有黑翼公保駕護航,但也沒有料到自己居然沉睡了幾個月就蛻變爲了死徒。當然,和其他的祖創造的死徒不同,他是黑翼公大人此世獨一無二的奇美拉。
也正是這個原因,使他趕上了黑翼公遠渡重洋來到冬木市的日本之旅。
實際上,雨生龍之介最想贊美的收獲并不是更漫長的人生和更強大的力量,而是在死徒化過程中比性高潮還要美妙無數倍的瀕死體驗。
不得不承認,這位大人不僅擁有這種能讓人産生美妙激情的能力,而且平時的言行中也不時透露出與死亡與生命的哲學相關的心得。
龍之介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他不假思索就跟着黑翼公回到了對他下達通緝令的國家。
——無論是多麽強大的敵人,在睿智的黑翼公大人面前都是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
特别是當雨生龍之介頂着烈日從輪船上昂首闊步地踏上港口地面時,這種狂信徒一樣的想法就愈發強烈了,就像一度爲自己未來迷茫的學生終于遇上了能指引人生意義的導師般在大庭廣衆之下落下了感動得幾乎要當場跪拜的熱淚。
一般的吸血鬼是不能渡過海洋的,而且因爲在陽光下會很脆弱,這樣使用船或者飛機也很勉強。而在黑翼公大人的秘法庇佑下,雨生龍之介不僅避免了淪爲史上第一個因爲暈船而喪命的死徒的悲劇,還好像一個正常人般悠哉地走在陽光下。
沒錯。黑翼公大人并不畏懼陽光——至少在日常的出行上,他是不用過于畏懼陽光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出現那艘遊輪上,還帶着一個累贅沖出暴風雨找到了一座無人島。
難怪在強者林立的吸血種世界,這位大人也是位于頂點的存在。
“龍之介,你難道不好奇我來這的目的嗎?”
黑翼公的詢問讓雨生龍之介回過了神,他聳了聳肩,掏出紋着獵豹的手絹擦幹了手上的血迹,拿起叉子從餐桌上切了一片剛從活人身上切下來的生肉。
“大人,我是您的仆從,無權過問您的行動,到時候隻要您吩咐一聲就行了。至少,比起其他奇美拉,在現代犯罪方面,或許我可以幫上一點忙。”
黑翼公沒有動餐桌上的肉,但也沒有對龍之介将這戶人家當做盤中餐感到憤怒或者鄙夷,漫長的歲月中,他的大多數情感都已經被太多醜惡和肮髒所磨滅,更何況,即便原來也是人類之身,他更多時候也隻是按照魔術師的行爲準則來衡量世界。
世俗道德倫理無法約束的魔術師。
他隻是淡漠地看着雨生龍之介津津有味地品嘗着自己的傑作。
“很好,你已經是個合格的奇美拉了……不,你比那些跟狗一樣搶肉骨頭的家夥要更特别、唔,這樣的話,我也能把一些事交給你做啦。”
黑翼公站起身來,雖然肉都已經放在了冰箱裏,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生靈痛苦哀嚎的氣息依舊殘留在黑暗的房間内,這讓他微微蹙了下眉頭。
“等會到我房間來,記得帶上你的那套工具。”
門被打開了,黑翼公走出房間上了二樓。守在他邊上的鳥兒紛紛撲騰着翅膀跟上。
龍之介擡起頭,客廳裏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赫然露出了被一對黑色鳥翅投下的黑影遮蔽着的鳥首!
奇美拉,鳥人合體的怪物,全世界死徒中獨有的生命形态,也是黑翼公布拉克莫亞的專屬死徒。如今,雨生龍之介也成爲了數目衆多的奇美拉大家庭的一員。
新生的奇美拉嚼着食物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很快又把尖銳的鳥喙探進了血淋淋的生肉中。——在他品嘗死亡的味道時,任何人都難以分散其注意力,就算是奇美拉的血親黑翼公也不例外。
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雨生龍之介都是一個已經脫離了人類之域,相當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