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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麗莎白巴托裏,兇名流傳于匈牙利乃至整個西方世界的血腥伯爵夫人。
爲尋求青春永葆而沐浴少女鮮血,隻要是常識尚存的人都會做出直觀但或許是片面的判斷:這是個難以用常理揣度的英靈,甚至更像是會從無論己身亦或他人的負面情緒中赢取快感的異端吧。以此升華得到的“性質”和寶具,多半也是禁忌的存在,結果卻被她召喚到了這場戰争中。
berserker——這個狂氣的職介顯然與伊麗莎白的經曆是相稱的。
此刻她卻一動不動地坐在了年幼的禦主面前,以詩羽的見識根本挑不出半點瑕疵的優雅姿态依然殘留在她身上。
“我居然召喚出了這騎英靈……一定是阿茲達哈卡魔龍之血的力量吧。”
詩羽微微蹙眉,打從心眼裏否認了自己和這個出身名門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德古拉有着某種意義上的相似。她覺得,應該把原因歸咎于自己體内流淌的邪惡龍血。
一般而言,召喚servant需要包括辨别禦主和從者在精神、肉體上的相性這種頗有幾分複雜的程序,這是關系到聖杯戰争中主從雙方合作順利與否的關鍵所在,其慎重全備自不用說。尤其是在沒有準備聖遺物(即和英靈具有深切淵緣的觸媒)的情況下。
與召喚者的精神性類似的英靈往往最有可能回應世界這一端的呼喚,而與雙方的強弱無關。這也是間桐髒硯當初詢問英靈人選的重要緣由——隻有聖遺物才能進一步保證英靈的強弱,自然這等寶物不可能像超市購物那樣去臨時搜集就行,所以髒硯必須要提前準備聖遺物,但當時已經被對老怪物頗有防備的詩羽拒絕了。
按照這個原則推導,召喚出歐洲曆史上首屈一指的女殺人魔的間桐詩羽無疑在背離人倫方面也具有與此同等的潛質——盡管沾染無數異能者和傭兵的鮮血,但詩羽并不覺得自己和純粹以施虐爲樂的狂氣魔人會屬于同一類人、因而她堅定地把心底的動搖抹去了。
應該是型月世界中以龍牙作爲紋章的巴托裏實際上确實有着龍之血統的緣故。
即便是魔龍,從幻想種的分類上看也應當屬龍種。
正是這種肉體上的相似使得聖杯替她選擇了這個身具龍血卻堪稱吸血種典範的女貴族、
當詩羽接觸到對方那娴靜中似隐藏着肆意奔放的狂雷的冰藍色瞳孔時,不禁微微一動。更确切地說,她這次召喚出來的英靈,從外表上看隻是一名養尊處優的貴族千金。
一位猶在夢鄉,蓄勢而發的貴族少女。
「回頭叫間桐髒硯找下她的資料吧——」
開始作爲禦主的第一天的幼女暗暗做出了第一個決定。不知道爲什麽,從剛才對視的目光中,她産生了一種暫時先别打擾berserker的警兆。
這個念頭并非出于畏懼。從記憶碎片中的破損信息裏她也能了解到伊麗莎白并算是頂尖層次的英靈。這種念頭,更多的像是對類似驚喜的展開即将到來的預兆。
說不定,這家夥會展現出更有力的姿态。
間桐詩羽一直信任着所謂直覺的東西,更何況在稍有疏忽就會命喪黃泉的聖杯戰争中,哪怕有一絲一毫的細節,也要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至于狂戰士的失控問題,詩羽相信有令咒的約束,即便是個意外麻煩的夥伴,也能勒住她發狂,雖然這是僅有三次機會的缰繩。但詩羽從來沒有把獲勝的希望全都放在從者身上。
收回視線後,詩羽轉身朝二樓自召喚出從者後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那個房間走去——
接下來,是搜集情報的時間,也是動用間桐的力量、檢驗老怪物這些年來的成果的時候。
……
清晨的山路上彌漫着潮濕的霧氣,野草嫩葉倔強地撥開層層白霧,向靜谧的林間啜泣。
這裏沒有兇性畢露的肉食猛獸,也沒有轟隆碾過的機械怪物。
唯有幾處樹影裏此起彼伏地響起清脆婉轉的鳥啼歌唱。
人迹罕至?當你這麽想的話就大錯特錯了。
沿着崎岖的小徑往上投去微微眯起的目光,視野中立即會躍進一座寺廟般的建築。
古色古香的山門,隻露出一角的屋檐和高牆。
顯而易見,這裏是僧侶清修之地。
藉由地勢隔絕塵世紛擾,從喧嚣的現代文明中隐去身形的寺廟。
——柳洞寺,位于郊外圓藏山上的香火聚集之處。
“唔……這就是東洋的佛門道場嗎?教會的禮拜堂與之相比果然找不出多少共同點,和不列颠的鄉下風情也完全不一樣,caster、多虧你帶我來這裏,至少在倫敦我就享受不到這種清新的空氣。”
打扮得跟當地人别無二緻的青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忙碌了兩天帶來的疲憊似乎就此驅散了。殘留的興奮混着惬意清晰地擺在了他臉上。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天才如韋伯怎麽可能會在起跑線上就摔倒呢!
自得地回憶起前兩天的經曆,成功召喚出大賢者的青年魔術師嘴角得意地上翹。
老實說,召喚servant正是身爲魔術師的韋伯維爾維特被考驗的時刻——如果失敗的話連命也要喪失。韋伯切身地感受到了這一點,可是他一點也不害怕。而結果也不負所望,他确實拿到了對渴求知識、希冀才能的魔術師而言可以說是相性絕佳的一張牌!
“承蒙誇贊,吾主、對冬木市的靈脈流向探測工作是魔術師的必備素養。”
修長的身影緊随在韋伯的身後,名爲caster的男子淡淡地說道、并非謙遜,于煉金術一道成就登峰造極的賢者由于普通魔術師都會做的功課而被贊揚,那本身就是種侮辱。
“不,我可不是指那種程度的手段,能夠用區區一天一夜的時間把這座山的靈脈納爲己用,這才是令人贊歎的吧、時鍾塔那群隻知道沿用前人成果的家夥如果見到您當時那種神乎其神的手法,不知道會有多少會羞愧得自殺。”
仿佛被質疑的是自己一般、韋伯激動地轉過身大聲嚷道。高亢的聲音驚起了一群林鳥四散逃離,狹窄僅容一人通過的後山小路周圍霧氣漸漸散開了。
靜靜瞧着執拗的禦主,caster突然輕輕地笑了。
溫文爾雅的笑聲令青年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然而他并沒有放棄和caster的對視。
那是對自己腳下道路的執着的目光。
caster并不反感。
“master、很高興你能如此重視我的能力、但再明亮的星星也有暗淡的一天,煉金術毫無疑問存在着他所能企及的極限,正如現在我隻能把柳洞山的一部分作爲我們的護身之力。”
caster從年輕的魔術師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東西,他恍若回憶般地道。
“正因爲如此,自古才有那麽多渴求真理之人前赴後繼地追尋根源,那裏有一切的答案;master你現在之所以能堅定地走在這條道路上,恐怕根本沒有在這種地方做好覺悟吧?”
“呃……既然沒有辦法窮極真理,那爲何還要在這條路上抛卻一切地前進?之所以能夠努力不正是相信那個可能性的存在嗎?”盡管于魔道目前一無建樹,但對自己的才能和魔術師的存在意義都斬釘截鐵般堅信不疑的青年下意識地質問道。
這一刻,他忘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舉世公認的大賢者,初出茅廬的時計塔學子和他相比、至少在知識的儲量和人生的閱曆上就已經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了。
然而正是這樣一個菜鳥魔術師,在山路上喊出了屬于自己人生的強勢宣言。
“我才不是那些庸人。我是要革新這個世界的魔術師”
“呵呵,吾主,正是明白自己的極限所在,所以才不懼任何艱難啊”
caster拍拍韋伯的肩膀說道。
“因爲那些都已經在你的考慮之中了,不是麽?徒勞地在海市蜃樓中掙紮,那樣的結果除了渴死在沙漠裏還有什麽呢……說到底,人本身就存在着極限,所以才借助魔術、以及現在科技昌明的世俗力量。然而其本質正是從存在極限的生命手中得以認知确立,這樣的東西怎麽可能抵達全知的根源?”
沒有被年輕人的質疑激怒,沒有被禦主的诘難逼退,更沒有因此心生不耐。
caster用溫和又穩定的語調平平靜靜地回答。
如同生前無數次替雙眼中燃燒着求知欲的學徒解惑、懷着對某種存在的敬畏夢呓似的。
“你一定想說那魔法又會是怎樣吧?先不提那是否由人類所造,單從魔法的數目看就意味着有所局限了——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正是前面的魔法難以窮盡奧妙,所以才會産生其他幾種魔法。說到底,任何人都不敢斷言将其統統掌握就能擁有根源了。”
韋伯不服氣地強撐道:“那也不能否認這個可能性吧?”
“某種程度上,這話也沒錯。但,我正是爲此而來。”
caster眯起眼,眺望着山腳下那片狀若沉睡的城市。
仿佛在此上空便是那個從未抵達過的根源之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