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好天氣呢。”
狂風驟雨之夜,有個輕柔的女聲贊歎道。
不知何時湧來的濃霧将一切覆蓋,陰冷肅殺的氣氛也被掩去,嘈雜的雨聲似乎漸漸的遠去,耳邊能聽到的,是清澈水流的潺潺聲。
滿眼金焱的男子停住了前行的腳步。
濃霧中的人影停下撫琴的手,潺潺的水流聲停止了。
仿佛靜止畫一樣,兩人隔着一層似是而非的面紗相望着。
“路過的旅人呐,請問你在尋找什麽呢?”
“這裏有金色的權杖,銀色的王冠,還有漆黑的鐵劍,你丢掉的是什麽呢?”
她如古老的吟遊詩人一般吟唱着。
(——斯芬克斯之謎使我們順從自然。當迷霧逝去之後,我們會更加注意目前的需要)
“給我鐵劍吧。”
董宣自然的伸出手。
一柄鐵劍從漸漸散開的濃霧中遞出,那是把還未開刃的鐵劍,時間在它的身上留下了很多的痕迹,看上去是應該躺在博物館的老東西。
上面有着一行簡短而有氣勢銘文——?λιο?(太陽)
“那麽現在,将權杖和王冠也交出來吧。”握着鐵劍,董宣指向前方。
“呵呵呵…不虧是您呢。”
薄霧散去,一位美麗的女子抱着琉璃色的豎琴輕笑。
“現在還不能将它們交給您呢。”她撥弄着豎琴,腳尖觸及的水面發出凍結的聲音,隻是小小的一瞬,仿若大海般無迹的湖水變成了晶瑩而又美麗的固體。
“還請您先聽一聽故事吧…關于這個世界的所有,我會将它唱給你聽的。”
突兀的響起書頁被翻動的聲音,輕柔的女聲将所有人帶入了似真似幻的夢境。
那麽,便從愛麗絲的故事開始好了。
————
夏之夜額前的劉海飛舞起來,她暢快的笑着。
“維納斯,你的手臂長好了麽?”
“托你的福。”
絲娜薇微笑着,眼神冷的像冰冠的雪一樣,一般大家都會說‘哈,冷的活像在西伯利亞’,實際上在北極的冰冠上,那才是徹骨的寒冷,那是滔天之怒也無法融化的堅冰呀!泰坦尼克号原本是那樣的自信,可是面對真正的冰山,終究像是一塊鮮美的奶酪一樣被割開了。
這次也一樣。
莫比烏斯之劍,這是教廷的底牌之一,這把劍不知道渴飲了多少古王的鮮血。與它相比,達摩克利斯之劍就像小孩的玩具一樣——哪怕是個那樣危險的玩具。
這一劍從胸口刺入,從後背鑽出,鎏金的龍血不住的流淌出來,但夏之夜卻毫不在意。
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小女孩能夠擁有的意志。
可龍類的意志,怎麽會是人類這種蝼蟻能夠預料到的?
“很棒的一擊,你總是這樣的不服輸啊,完美的維納斯,純白的維納斯,被神所鍾愛的維納斯——”
雖然将劍身從體内退了出來,可是這柄屠龍寶刀的特性讓傷口完全沒有愈合的打算,本來像她這種程度的龍類,哪怕和高坐雲端的諸王厮殺都不會留下這樣顯眼的傷口。
“愛麗絲,愛麗絲,你不該從夢中醒來的——”
兩人互相呼喊着對面,就像演着一場華麗的歌劇一樣,純白和純黑,兩道分明到讨厭的色彩在空中激烈的對戰。
源稚生和源稚女的戰場還隻是在地上,而她們的戰場早已放到了天空,根本無需翅膀,對法則的掌控足夠讓她們肆無忌憚的在空中挪移,即使腳下是空氣,她們也能借力狂奔。
夏之夜手裏抓着的是剛才随手折斷的天叢雲,雖然不是很好用,但也足夠應付過來,兩人本來就是宿敵,董宣在的時候還好,不在的時候便給了她們盡情厮殺的機會。
殺了她!殺了她!剝了她的皮!折斷她的骨!喝幹她的血!用她的屍體作爲墊腳石!
通往神座的門是窄的,怎能允許兩人通過!
“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兩人由病态的狂笑開始,逐漸變成了龍類尖銳的嘶吼,所有的混血種都被壓制的動彈不得,死侍們也紛紛畏懼的退開,就像是見了狼的狗。
哪怕一隻狗擁有四分之一,三分之一狼的血統,可它們還是怕狼怕的要命,狼也會毫不留情的咬斷它們的脖子。
底下被寄生的源稚女還在掙紮,他的眼裏一會露出冰冷的金瞳,一會又變成哀傷的墨瞳。
他仿佛忘記了剛才還在和哥哥厮殺一樣,掙紮着爬到重傷的源稚生的懷裏,像是撒嬌,像是哀求的說:“哥哥,殺了我吧,我好痛苦呀——!就像以前那樣殺了我吧,哥哥你的劍這樣的快,一定和以前一樣讓我感覺不到痛苦的——哥哥,我很怕打針的,可是如果有哥哥在身邊的話,我能忍耐的——”
他的神智已經不清楚了,說的話也是颠三倒四,可源稚生聽懂了,他用一隻手抱住風間琉璃,用另一隻手抱住了源稚女——或許他隻是抱着一半的白王,和一半的源稚女吧。
白王的寄生體根本想不到這個容器居然覺醒的能力是精神能力,如此虛弱的它一時間竟然壓制不下源稚女的意志,它恐懼了起來,發狂的攻擊着容器的意識。
“我快要死了吧——我演的那些戲劇其實都是想給哥哥看的…可是哥哥,你爲什麽一直不來看呢?”
源稚女撫摸着源稚生的臉頰,他的腦内正承受着超乎想象的劇烈沖擊,鮮血從眼眶,耳孔,鼻孔,嘴唇處流了出來,當真是七竅流血。
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隻是本能的撫摸着能讓自己安心的東西。
“——我死後,會去地獄的吧?”
“哥哥,你會陪我一起去麽?”
“…不知道在地獄裏仰望的時候,能不能看到星星呢——”
“會有星星的,讓我陪你一起去吧。”
源稚生用盡最後的力氣擺好了姿勢。
“雨にも負けず,風にも負けずず……南に死にそうな人あれば行ってこわがらなくてもいいといい……”
源稚生很喜歡宮澤賢治,也喜歡他給自己打氣的這首詩。
他這一生便是希望成爲宮澤賢治詩中的傻瓜,可惜。
長刀從源稚女的胸口平整的刺入,他的心髒也一樣疼痛的抽搐着。當年的小男孩,已經長得和他一樣大了,怪不得這柄長刀能這樣順利的貫穿兩顆心髒呀。
——稚女,一起共赴黃泉吧
——哥哥,我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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