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看了一眼腕表,又擡頭仰望夜空,很顯然,飽在爲時間擔心。
中央的解剖台上,鋒利的齒輪切開層層肌肉之後,剝出了巨大的心髒。神的身體已經進化到純血龍類的程度,暗綠色的心髒表面包裹着網絡狀的血脈,保護在暗金色的骨籠裏面,像是詭秘而瑰麗的寶石。這顆心髒被機械臂提起在空中,工程組負責人走近幾步仰望這不可思議的巨大器官,在這個瞬間……他感覺自己被注視了,他被一顆巨大的心髒注視了,那東西在他眼裏就像是某種巨大生物的眼睛,而血脈則是眼中的血絲!
風間琉璃在這個時候擲出長刀,那道光先是穿過工程組負責人的胸口,再刺進那巨大的心髒……如此淩厲的一刀隻是在那心髒上留下一道口子,然而裏面濃腥的綠色汁液像是高壓水槍一樣往外亂射,周圍靠近的工作人員全都被那像是血又像是劇毒的液體殺死了!在沒有龍的情況下,大象是陸地上最強大的生物,它的心髒也能噴出高壓水槍一樣的血液,但和龍類比起來,它顯得那樣的溫順!哪怕是死,弱者也無法靠近它們!
裂口處隐約能夠看到一隻金色的眼睛掃視着所有人。
“聖骸!聖骸!那就是聖骸!”王将尖厲地大叫,這種時刻連他也沒法保持冷靜。
風間琉璃從天而降,手裏握住另外一柄長刀,在這裏,隻有他和王将才有資格做神的對手——他一直等待着神出世的那一刻。
但神怎會如此愚蠢?那個有着金色眼睛的生物迅捷的鑽入還未死透的工程組負責人的嘴裏,它是寄生生物,隻要有了肉體,它就能發揮自己的力量。
可惜它所面對的是人類史上最強大的戰力,風間琉璃還有王将。
風間琉璃舞蹈一樣将被強化後的負責人身體打碎,将神給逼了出來,液氮和捕捉艙扣住了它。
就在這個時候,源稚生趕到了戰場。
始終沉默不語的風間琉璃像是從大夢中驚醒,他的眼睛亮了起來,眼底似乎有金色曼陀羅般的花紋轉動。他緩緩地擡起頭,仰望那從天而降的黑影,狂風吹開他的衣襟,露出肋骨分明的胸膛。
“哥哥!哥哥!你來看我啦?你是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麽?”他在風中狂笑。
“又或者……你是來參加我的登基大典?”他的笑容斂去,隻剩下刻骨的兇毒,“用你的血,爲我的法衣染上祭禮的紅?”
在源稚生的王權之下,能夠站立的不過是風間琉璃和王将。
源稚生罕見的和風間琉璃聊了兩句,他明白這是分别的時候了,兩人的命運将在這裏被斬斷,有一人會去黃泉彼岸,另外一人或許還能留在人世,留在人世的那人會幸福麽?大概比死去的那人更加不幸吧。
如果說在被源稚生殺死前,風間琉璃隻是一隻弱小的犬,那麽現在,他也是勇敢的牛了——呵,鬥牛場一般的宿命,被安置在如此高貴的兩人身上
風間琉璃的言靈也釋放了出來,這個言靈的名字是夢貘,是個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出現的怪物的名字,它在日本被當成吉祥物——人們都相信它是帶來好運的東西,和座敷童子一樣。然而現實不是這樣的,夢貘是非常兇險的言靈,它沒有時間零那樣優雅,沒有君焰那樣狂暴,沒有王權那樣的霸道,但是它卻兇險異常,仿佛人在黃泉看到的引魂之花一樣,看過以後便再也回不到世上。
于是,他和源稚生一邊在現實的世界竭力的厮殺,一邊在虛幻的世界相擁而泣,哭泣着的是誰?又是誰将刀貫穿誰的心?
兩人忘我的厮殺着,全然不顧那站在一旁的王将。
直升機在空中解體,駕駛直升機的年輕神官沒有來得及脫身,他一直緊握操縱杆,堅持到最後一名同伴躍出機艙。旋翼和機身脫離,巨鐮般旋舞在空中,機身撞擊在井壁上,帶着刺眼的火花下墜,巨大的陰影籠罩了這對兄弟。但沒有人退後,刀光稠密得像是暴雨,如果任何一方停手,那瞬間就會有無數的刀斬穿透刀光組成的網,割裂他的身體。
勇敢者的遊戲就是這樣,誰後退誰就死,哪怕不是站在懸崖之上。
風間琉璃一邊像棄婦一樣抽泣,一邊瞠目狂笑,他精心扮好的妝已經被磨滅了,此時站在這裏的到底是誰呢?是風間琉璃,還是源稚女?
——飛機墜落下來
兩人依然不管不顧的對拼着,如果沒有對方在場的話,哪怕墜落下來的是導彈,這兩個超級混血種也不會在意的吧?
突然源稚生停下了攻伐,因爲這一停頓,他的肩胛處被紮上了一刀,這一刀沒有技巧,僅是蠻力,但也足夠穿透他的‘龍骨’。
“繪梨衣——你來幹什麽!!”他怒吼,在這個嘈雜的風暴之夜,顯得那樣的驚心動魄,之前那樣激烈的對砍也無法讓他的堅毅動容,然而此刻他卻動搖的那麽厲害。
“繪梨衣?哥哥,你在說什麽呀?好好看着我哦。”源稚女歪着頭,似笑非笑的盯着源稚生,眼瞳燃起憤恨之焰——哪怕在這個時候,他的哥哥依然不關心他自己,也不關心風間琉璃,反而去關心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他是真正的生氣了。
夢貘的領域瘋狂擴張——他在這極度嫉恨的時候,終于放開了手,他本來就比源稚生要強!
“我拒絕。”清冷的聲音。
應那個聲音所言,夢貘的領域剛一擴張,馬上又以最快的速度縮回——言靈壓制!白王子嗣的言靈居然被完完全全的壓制了!
他轉過頭,通紅的眼珠凝視着那個身影,那個嬌小的女孩,此時正向着白王的聖骸走去。
“殺了她!”王将尖銳的叫了起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在害怕,王将轉頭想走,腳底像是黏住了什麽一樣——隻是一瞬,他的身體被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摧毀了,那是完完全全的毀滅的氣息,令人窒息。
被關在捕捉艙的神也感覺到了這股令人窒息的氣息,它急切的撞擊着石英艙,然而這隻是徒勞而已,王将那樣的了解它,又怎會愚蠢到用它能撞開的材質做牢籠?
“原來,你呀,這樣的弱小。”那個身影提起捕捉艙,輕蔑的笑着。
她伸出拳頭,揮擊——砰,石英艙裂開了,它早就盯着這個機會,借機想找最近的人附身然後逃跑,那個人影也不阻止它,反而熱心的幫忙。
“選吧,他和他,哪個比較好?”那個身影指着源稚生和源稚女。
源稚女早就蓄滿了怒氣,如果是在kof裏面,現在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放必殺技了。而這句話點燃了他,皇血因爲他的意志燃燒了起來!
“去死——!”冷眼旁觀的源稚女無法忍受自己被當成容器,他震怒出手,面孔猙獰似青鬼。
“那就你吧。”
源稚女的刀還沒有到,對方的手已經到了,那是潔白細膩的一雙手,一定很适合彈鋼琴,和源稚女這被龍鱗覆蓋的爪子很不一樣,是的,很不一樣,那雙手裏,抓着的不是刀與劍,而是權與力!在這種超級生物的面前,皇血隻是個笑話!
“怎樣,滿意嗎?”
一份大禮擺在聖骸的面前,它的黃金獨眼盯着源稚女,源稚女身上的血脈深深的吸引着它,如果附身在他的身上,它将再度掌握神的權與力!然而它卻有些遲疑,或者可以說是害怕,讓一個病王掌握權與力,齊心不言而喻——她想吞噬自己,吞噬掌握權與力的殘缺白王!
但是它沒有辦法選擇了,它鑽進了源稚女的嘴裏。
一道怒雷劃破了這個黑夜。
這個時候還能擡頭的人們總算看清楚了那個身影的面孔。
第一眼看上去,隻是個黑長直的中學生模樣,再看第二眼已經變成了高中生——甚至每一秒,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該死!她在瘋狂的成長!這是怎樣的怪物啊!沒人再有勇氣去看她,他們的眼睛再度被迷霧塞住了,留給内心的唯有無邊的恐懼。
要是她吃了白王,那會變成什麽——黑王?
“…再見。”
又一道光劃破了黑夜。
渾身潔白的少女握着劍,連時間都被那柄劍給切斷了,所以,無法躲避!
“維納斯,好久不見。”身影對着她笑。
“再見,親愛的愛麗絲。”将劍塞入身影的胸口後,少女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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