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
銀座,歌舞伎座。
有人要在這裏唱一出戲。
戲的名字是‘新編古事記’。
《古事記》是日本最早的史記,并且内容極其的大氣猖狂,從天照大神、天石窟、天孫降臨等神話,直至神武天皇的降生,第二卷從神武天皇寫到應神天皇。第三卷從仁德天皇寫到推古天皇。
而居然有人妄自将它給改成一部戲,這是多麽自大而又驕傲的事。
“世間一切幸福,皆月影中一現的昙花;唯有孤獨與痛,常伴在黃泉深處。”
跪坐在舞台中央的女人清唱,她的音色是很好聽的,高音不破,轉音微婉,可她的扮相卻像是黃泉深處的厲鬼,一身素白,臉色蒼白如紙,唯有眼角是凄厲的血紅色。
“他就是風間琉璃,本名是源稚女。”墨丘利在一旁解釋道。
這就是日本最頂級的女形,隻是剛一露面,就俘虜了所有人的心。
如果這人去演雲中絕間姬,會有多少人會因爲看到鳴神将手伸入裝病難受的絕間姬胸口那一幕而憤怒到不能自已呢?哪怕是絕間姬早已準備好的計謀也一樣。
隻是一想到那場景,就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一趟沒有白來呀。”董宣感歎道。
“當然啦!風間大師的戲可是很難得看到的。”周圍的人興奮的接話,不出意外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孩。今天整個會場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女性,無論是情窦初開的少女還是白發蒼蒼的老太,都因爲這一個豔驚四座的男人而聚集了起來。
世上總有那麽多多變的東西,也有着一些不變的東西在的吧。
戲劇漸漸的進行着。
伊邪那岐在燈光照耀着的前台與孩子們歡快地舞蹈,伊邪那美卻在黑色的薄紗帷幕後哭泣着歌唱,素白的人形反複折疊,可見那被遺棄的痛苦是何等銳利,如同麥穗之芒一般。
看着看着,董宣的心像是被什麽刺了一下一樣,有些細細碎碎的疼痛感。
他居然荒謬的想到了小夜。
那個孩子,是否也是這樣,在陽光之下歡笑,在陽光所看不見的地方哭泣着?
“路旁怒放棣堂花
暗澹幽園屬汝家
欲飲黃泉知命水
陰思路陌憾無涯。”
輕靈冷冽的歌聲回蕩在四周,風間琉璃就像一個活生生的悲傷的女人,她穿着屍衣在地獄中歌舞,圍繞她的隻有枯骨。觀衆席上寂靜如死,有幾位擅長品鑒歌舞伎表演的客人默默地流下淚。
所有人都陷入了那個黃泉一樣的悲涼世界,他們彷徨着,彷徨着流淚,多麽像是沒有心的人偶,被人操控起來,他們流露着被決定好了的悲傷。
“就聽到這裏吧。”董宣對墨丘利低聲說道。
搖晃了一下頭,将戲中帶來的感傷從腦海中驅逐出去,他早已過了爲了戲目而流淚的年齡。
于是墨丘利起身,将董宣迎出歌舞伎劇場,此時正是中場休息的時候,客人們都在忙着抱在一起感傷,而這行離去的人卻顯得那樣的冷漠。
台上的風間琉璃透過幕布,深深了看了一眼董宣的背影。
“那真是個與世界格格不入的背影。”他輕聲感歎。
的确,在那個人都還不知道的時候,連自己的影子都失去了。
————
“達摩克利斯之劍準備好了麽。”
“如你所願,六把劍都安裝在‘天譴号’的上面…作爲合作夥伴,或者說是同爲想要弑神的瘋子,我想請問一下,閣下是如何這樣擁有自信與神爲敵?”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即便是加圖索家族也無權過問是麽?”
“呵…”
聽到耳邊傳來的,抑制不住的輕笑聲,加圖索家族真正的掌權者皺起了眉頭。
“神的領域,什麽時候允許凡人過問?”
聲如洪鍾,神威如獄。
弗羅斯特的臉上冷汗直冒,他聽出了這個聲音…一直以來他所以爲的加圖索家族的底牌,居然就是這個妄想弑神的瘋子!
世界末日果然到了!
————
“拉普蘭卡,荊棘之冠被取走了?”墨丘利嚴肅的問正在大嚼特嚼的女孩。
喝了一口紅酒将七分熟的牛肉咽下去後,拉普蘭卡點點頭:“是的,有人把它帶走之後藏起來了,連‘莫比烏斯聖劍’都被那個人拿走了。”
“該死的,她到底想要做什麽?要爲七百年前的事情所複仇麽?”大感頭疼的代教皇來回踱着步子,沒多久便下定了決心,“‘拉普蘭卡’,我請求帶走‘蒲公英之劍’”
拉普蘭卡的動作停頓了,連嘴角的油漬都來不及去擦,她的眼瞳使勁的往外翻,金色的瞳孔放佛破開一般,有一種異樣的潔白之色湧出,重新将整雙眼睛充滿。
“資格确認,通過…劇本判斷,通過…請求判斷,合理,通過…鑰匙發放,通過…”
“II号聖劍——蒲公英之劍發放,進行第17457次輪回試演——”
“代号lufie。”
“結束。”
一柄閃爍着溫和的光芒的長劍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墨丘利上前抓住它。
隻是一瞬,那波瀾不驚的臉龐變得扭曲起來,狂怒!冷漠!大笑!平靜。
“執行人确認。”
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在墨丘利耳邊響起。
“光來到世界,世人因自己的行爲是惡的,不愛光倒愛黑暗——使者,是該悼唁的時候了。”
墨丘利僵硬的躬身。
“如你所願,聖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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