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上所述,聖主大人,我們前來迎接您了。”
淡金色短發,鷹鈎鼻的男子讨好的看向董宣,他的手指一直在不安分的動着,有的時候爲董宣倒一杯葡萄酒,有的時候爲董宣切一片牛排,俨然一副管家的模樣。
“已經過去了七百年了啊,聖主可能早就将我們所遺忘了罷。”
“但即使如此,聖主的恩賜一直被我們所銘記,直到死亡,而在死亡之前,新的種子已被播下。”
銀發的少女和鷹鈎鼻的男子用吟唱一般的語調演着雙簧。
“不吃嗎?”另外一位金發的少女有些遲疑的嚼着嘴中的料理。
整個西式餐廳全被包下了,就連廚子都是墨丘利親自擔任的,據說爲了讓聖主享受人世的美食,每一位代教皇都要研究廚藝。
“嗯,先吃東西吧。”董宣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好,雖然他有一點支離破碎的記憶,而且他也明白那是未來與過去的記憶,但畢竟還沒有什麽實感。
世界樹的根于過去,樹幹于現在,樹枝于未來,現在它還隻是剛剛長出,慢慢的記憶就會連貫起來了吧。
“聖主大人,墨丘利做的牛排可是超級好吃的東西哦,不僅外酥裏嫩,潤滑可口,香氣逼人,還入口即化,回味無窮,唇齒留香,滑嫩爽口,味道香醇,肥而不膩,辣而不燥,鮮嫩多汁…”金發的少女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贊美牛肉的成語,也是難爲她了。
“哪有那麽誇張。”雖然這樣說,但墨丘利的臉上也是微微浮現出了一絲自豪,他不僅是七百年來最優秀的代教皇,也是七百年來教皇中廚藝最好的一位,就連‘全球廚神挑戰賽’都奪過好幾次冠軍,“聖主覺得口味還合适嗎?”
“很棒哦,花了相當多的心思吧。”
“其實并沒有花太多心思,不過也有一點啦。”墨丘利又切下一塊牛排,“還要來點嗎。”
“你自己也吃點吧。”雖然在蟲師的世界也享受過相當的待遇,不過董宣還是覺得挺别扭的。
要是讓他們知道‘聖主’曾經被小孩子(阿春)當馬騎的經曆,會不會信仰崩塌呢。
“哥哥是我先找到的。”小夜躺在董宣懷裏,一邊嚼着龍蝦一邊示意,“不會讓給你們的。”
“哥…聖主大人是大家的。”絲娜薇一邊和她搶龍蝦,一邊淡淡回道。
“哥哥?”小夜在董宣懷裏不安分的動了動,董宣明白她這是在找靠山了。
老實說讓小夜一直撒嬌也不太好,是時候讓她明白大人的善變了……
“嗯,我聽小夜的。”
“畢竟聖子是比我們要更加親近聖主大人的存在,能夠理解。”墨丘利笑了笑,“但是聖主大人,如今的世界已經不是您以前行走的那個世界了。”他握住了刀叉,豎在眉間,“以前是刀與火的血談,現在是權與利的舞台,而我等的存在,是爲了成爲您的劍,您的盾,讓您在降臨之時,能再度掌控世界。”
“聽上去挺棒。”董宣笑了笑,“可我不喜歡啊,以前我應該就說過的吧,我并不喜歡這樣。”
墨丘利沉默了一會,輕輕歎道:“是的,聖主大人以前就說過,并不希望我等罪人掌握權與力。可我等所做的一切,誠然都是爲了您的歸來啊。如果哪天您歸來之時,塵世沒有您的落腳之處,那該多麽的殘忍啊。您爲救世而來,而我等必會爲您斬開荊棘,這便是我等存在的意義了。”
“嗯。”董宣又伸手,“乖,有這份心就夠了。”他摸了摸墨丘利的頭,這位最接近天堂的屠夫有點害羞的目光閃了閃。“我并非神啊,隻是一位旅世的行者,哪裏都會有我的歸宿,哪裏都會有我的腳步。隻要你們愛着這個世界,便是同樣的愛我。”
“嗯。”墨丘利應了一句,他用紙巾微微擦拭了一下眼角,“能接見聖主大人的我已經足夠幸運了,可還有很多的孩子沒有見過聖主大人啊,我隻是希望您能回我等爲您所建造的教廷看看,那裏的所有人都是您虔誠的信徒,他們都是您在塵世所播下的種子所結出的花朵啊。”
“我等并非奢求聖主大人停留于塵世,隻是希望聖主大人能夠稍微諒解一下我等長久以來的夙願,信徒們在化爲塵土之前,都一直期盼着能夠見您一面,讓您的手掌撫摸我等罪人的頭顱,那便是我等所奢求的寬恕。”
“好啦好啦!算我怕你了,我去我去。”
董宣實在是裝不下去了,他把手中的筷子一丢,大口的歎着氣。
“嗯,歡迎回來。”
絲娜薇這才露出孩童一般純潔的笑顔。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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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的聖誕,北京的街頭到處是小燈妝點的聖誕樹和馴鹿像,每個商場的門前都有聖誕老人給孩子們饋贈的小禮物,每個餐館都在熱推聖誕夜大餐,男孩女孩們挽着手,女孩們捧着溫室裏栽培出來的玫瑰在街頭走過,連地鐵站裏的流浪歌手都給力地開場BillyMack的《ChrismasisALLAround》。
前門西大街141号,北京天主教南堂。這座磚灰色的建築号稱“中國曆史最悠久的天主堂”,是明朝萬曆年間那個鼎鼎有名的傳教士利瑪窦建立的,又稱“聖主無染原罪堂”。
拼花彩色玻璃下,白裙的唱詩班女孩們站在夕照裏,在管風琴伴奏下歌唱主的慈愛:平安夜,平安夜,平安夜!萬暗中,光華射,照着聖主也照着聖子;
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
靜享天賜安眠,靜享天賜安眠。
平安夜,聖善夜!
牧羊人,在曠野,
忽然看見了天上光華,聽見天軍唱哈利路亞,
教主今夜降生,教主今夜降生!
教友們都在合唱着這首歌曲,可他們并不知道的是,在相隔沒有多遠的地方,幾天前,那裏有最接近神的代教皇,還有身爲神的聖主,身邊環繞着三位美麗的聖子,一邊幹杯喝着葡萄酒一邊嚼着牛排慶祝平安夜。
是啊,教主今夜降生。
那一天,意大利的聖·塞巴斯蒂安教堂上方,放起了煙花,那是董宣随随便便在路邊買的煙花,很廉價,也很美麗。
信徒們虔誠的坐在椅子上,可還有很多信徒有椅子都不肯坐下,非要跪着行禮,教堂裏跪不下那麽多人,就跪在教堂外面,就像道洪流一樣,所有人都唱起了贊美歌。
而如同很多年前一樣,神于約定之日,在天上降下瑪納讓人得以存活一樣,他認真的,一一爲所有人分發着墨丘利所做的牛排。
與主同樂,與主同食。
大家并沒有什麽不同,都是從塵埃來,往塵埃去。
而在羅馬的另外一個地方。
一份文件擺在弗羅斯特·加圖索的辦公桌上,《關于和“A”級學生陳墨瞳(學号A09003)結婚的申請書》。弗羅斯特直接翻到結尾,學院秘書諾瑪和校長希爾伯特·讓·昂熱都已經批複,完全相同的意見,都認爲同爲“A”級學生中的佼佼者,凱撒·加圖索和陳墨瞳結合後生育的後代可能在基因上不穩定,需要更長的觀察期。
他看完那份文件,和帕西聊了幾句,讓帕西出去以後,又從懷裏掏出一份文件。
《關于聖主降臨的對策》
裏面有一個詞語相當的具有魔性,讓他移不開眼。
──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