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塞巴斯蒂安大教堂

一名穿着修女服的少女在聖像前祈禱。

修女服整體是白色的，但在胸口印着一枚金色的太陽，在身後對應着一支烏鴉的利爪。

而少女的頭發是奇異的銀，她閉着雙眼，僅有着睫毛的顫動。

“Fou.ki.ra.hyear.presia.reen/此刻懇求衆神側耳傾聽

Was.zweie.ra.na.stel.yorra.zuieg.manaf/我并非要盜取您的神力

Was.touwaka.gayapresia.rroad.ieeya/此刻懇求衆神賜下希望

Nn.num.gagis.knawa.na.lequera.walasye/盡管知曉世人各有善惡.”

她的禱告姿勢一直保持着虔誠，嘴角也一直帶着淺淺的微笑，聲音清澈而唯美，就像真正的天使在吟唱一樣。

“絲娜薇，你果然又跑到了這裏禱告。”

寂靜到隻能聽見少女輕輕的祈禱聲的大堂裏，突兀的又傳出一個成熟男性的聲音。

少女微微皺眉，她不滿的看向一臉壓抑不住興奮的男子，不過她很快就舒緩了眉頭，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副失态模樣。作爲羅馬教廷的代教皇，他的一舉一動代表着教廷的臉面，因此他平時都戴着很多繁瑣複雜的面具，即使在親近的人面前，也難得失态。

“墨丘利，有什麽事嗎？”

除了他打擾了自己的禱告讓自己想踹他一腳以外，少女一直平靜如月湖的内心也微微起了波瀾，沒錯，她好奇了。

“神谕出現了！這是七百年來的第一次，聖主再次降臨到這個世界了，果然如聖經所說的一樣，當世界再度經曆大的動亂之時，聖主大人便會再度降臨。”

墨丘利一邊說着，一邊看着手中的石英表。

“還有三分鍾，還有三分鍾，絲娜薇，别禱告了，車，不對，直升飛機馬上就來了，我們得快點，你覺得我今天的穿着怎麽樣？沒有太難看吧？”

絲娜薇哭笑不得，雖然她很久以前就知道墨丘利一緊張就會變成話唠，沒想到這個毛病到現在還沒被他改掉。

“已經過去七百年了啊，聖主可能早就将我們所遺忘了罷。”

她再開口，居然是一口純正的中文。

“但即使如此，聖主的恩賜一直被我們所銘記，直到死亡，而在死亡之前，新的種子已被播下。”

墨丘利也用中文回答。

“絲娜薇，你确定這個裝傻的雙簧對聖主有效？”

墨丘利有些不确定的問道。

“當然。”絲娜薇看向蔚藍的天空，金色的瞳孔裏是無盡的寂寥，“我們都是聖主的兄弟姐妹，大家都是平等的被聖主愛着。”她還小聲嘀咕了一句，“哪怕是我也一樣…”

“好吧好吧，希望聖主大人不要把我這個代教皇給換掉，我可還沒有享受夠呢。”墨丘利似乎很信任絲娜薇的話，聽了她的回答後，苦着的臉頰很快就恢複了光彩，“絲娜薇，飛機到了哦，我們走吧。”

“嗯。”

絲娜薇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聖像。

“願主憐憫。”

────

“歡迎回來。”

董宣鼓掌，周圍的花朵像雲煙一樣飛快的散去，好似時光匆匆退場一般，在場的所有人又回到了深夜的地下鐵。

但即使時過境遷，也依然有着不變的事物。

傻龍已經變成了帥氣的男生，夏彌穿上了婚紗，戴上了戒指，楚子航也突破了血統的界限，真是美好的故事，呐。

最先回味過來的是楚子航，他摸了摸嘴唇上的血迹，問道：“金蘋果到底是什麽？我怎麽覺得那是比暴血更加猛烈的**呢？”

“發現了嗎？真不愧是你呢。”董宣攤手，他的眼神很幽靜，就像高坐神壇之上的神一樣，“對于常人而言是**的東西，對你們而言恰恰就是解藥，而且是萬能的靈藥。”

“甚至能控制我們的行爲和思想嗎？”

“那個是做不到的。”董宣頓了頓，潤了潤喉嚨，“隻是能激發出你們潛意識裏的欲望罷了。”

“欲望？”楚子航眯眼，“我不相信。”

“信不信都随你。”董宣張開手掌，數了起來，“生存的欲望，想要得到力量的欲望，還有對愛的欲望。金蘋果隻是把它們全都激發出來罷了。”

“聽起來就像在清數罪狀一樣。”楚子航坐在了地上，擡頭仰望着董宣。

“我現在可是神父，在幫你忏悔哦。”董宣也咬了一口金蘋果，嗯，果然很好吃。

“我不需要忏悔。”楚子航看着他，“那樣不就承認我之前的事情都做錯了嗎？可我知道我沒有做錯，那是我該做的。”

“你怎麽又知道對錯呢？心裏隻想着複仇的人，沒有資格讨論對與錯。”

“我覺得也是。”一把折刀抵在了董宣的喉嚨上，刀刃泛着賢者之石那樣的血紅色。那是昂熱的随身武器，以獅心會第一代領袖梅涅克卡塞爾的亞特坎長刀的碎片打造，曾經重創康斯坦丁的利刃，對于龍類而言那是劇毒的危險武器，就像塗了砒霜的匕首之于人類。

“神也會死嗎？”他問道。

“當然，神也會死，隻不過他們的死亡和你們不一樣。”董宣還在淡然的吃着蘋果，他制止了小夜的反擊，“對我而言，死亡隻不過是暫時的不便，就像終會到來的黑夜一樣，睡上一覺後又是新的一天。”

“聽起來像是愛斯基摩人的世界觀一樣。難道不是像耶稣一樣，被釘在十字架上，三天後又複活嗎？”楚子航收回了刀，那刀他本來就不會砍下去，他也砍不下去。

在世界樹的規則籠罩之下，沒人能互相傷害，那是神所制定的規則，神愛世人，以及他們的弟兄。

“你現在又想幹什麽呢？繼續開始一場新的厮殺，還是回到卡塞爾學院謊稱龍王已死？”董宣期待着他的選擇。

楚子航看向夏彌，那個女孩即使在黑夜中，那一襲白衣也依然那樣的亮眼，那是比以往都要美麗的姿态，每個女性一生隻有一次這樣盛開的機會。

“我不知道。”他搖頭。

真的不知道，他已經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夏彌，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自己。

命運的線到了這裏突然被剪斷了，前方是沒有白線牽引的未知黑暗，往哪邊踏出步伐？又該踏出怎樣的步伐？可那是他從未想過的未來，雖然也是一片黑暗，卻似乎在那黑暗的盡頭，還有名爲‘希望’的光芒存在。

“那我就幫你們選了哦。”董宣将楚子航與夏彌的手放在一起，“天作之合。”

“藥效過了哦！”夏彌很快的縮回了手，她瞪了董宣一眼，“假神父一邊去啦。”

她想把手指上的戒指脫下來丢掉，可是怎麽也脫不下來，戒指緊緊的卡在了手指上。

“師兄…師妹，你們不會還想打吧？”

路明非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們兩個，楚子航手中的折刀還沒放下，而夏彌則是惡狠狠的盯着楚子航看。

“現在已經很晚了，也很冷，我們大家洗洗回家睡覺吧…”

“哪有那麽容易。”楚子航不由失笑，他有的時候也會懷疑路明非到底是不是真正的S級，但這個衰貨總在意外的時候能堪大用。

“我們的使命是來屠龍的啊。”他喃喃自語。

“屠龍？屠你自己嗎？你也是純血龍族了哦，龍類的血統早就把你自己吞噬的一幹二淨了，你總不會想屠完龍再自殺吧？”董宣插嘴。

“我是人類，我也一直記得我是人類，這就是我和龍類的區别。”

“傷腦筋。”董宣撫摸着手臂上的世界樹，有的時候他也在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人類了，或許很久以前，就算不上人類了吧。

他的瞳孔緩緩的張開，金色像火焰一樣蔓延起來，直到撐滿整個瞳孔。那是如同太陽一樣充滿威儀的瞳孔，是‘神’的眼睛。

“我命令──”

他的話語，如同神谕一樣，無人可以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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