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這次不再是由夏彌發問了，耶夢加得扯着龍類特有的嘶吼問道。

“其實我一開始就回答過你，不是嗎。”董宣微笑，他走到了龍王級别的戰場中央。

──我說我是神，你會信嗎？安啦安啦，我隻是個普通人啦。

她苦笑，這種話，誰會信啊。

她現在甚至不敢輕舉妄動，她連言靈都無法調用，因爲現在開始，這個尼伯龍根被世界樹的規則強行介入侵占，想要調用言靈，必須還要通過世界樹的同意。

可董宣會同意讓她調用言靈嗎？

答案當然是否。

“我早說了，我是你們兩邊的後援啊。”

董宣站在楚子航的身前，楚子航眼裏殘暴的殺心漸漸退去。

“真像一場噩夢啊。”

楚子航看着他，輕聲說道。

“結束了哦。”

董宣微笑，他并不是什麽美男子，笑起來不算驚豔，隻是令人覺得有些溫暖，就像午後睡覺的時候，你所曬着的暖暖的陽光一樣。

“你是誰呢？她又是誰呢？夏彌又是誰呢？”

楚子航喃喃自語。

“搞不懂了，完全搞不懂了。”

他手中緊握的七宗罪掉落在地上，原本具有莫大威力的七宗罪此時就像陷入了沉睡一樣，變成了兩把普普通通的刀劍。

“我是夏彌哦。”

她全身的龍類特征正迅速地消退，暴突的肌肉平複下去，骨刺、鱗片、骨突、利爪，都收回體内；森嚴可怖的雙翼緩緩地收疊起來，緊貼住後背，隐入皮下；她又是夏彌了，赤果着，肌膚上仿佛流淌輝光，每一根曲線都青春美好，幹幹淨淨，讓人沒有任何邪念。

“你是耶夢加得。”楚子航昂起頭，不承認這個已經變回了夏彌的龍王。

“是啊，我是耶夢加得，龍王耶夢加得。”

夏彌沉默了很久，笑了，“其實你原本不會死在這裏的，如果你按照我最後發給你的短信，好好睡一覺，明天中午穿上新買的衣服來我家。當然，你不會見到我，因爲那時已經沒有我了。按照我的計劃，今夜就是海拉的誕生的日子。可你爲什麽不聽我的勸告，非要來這裏呢？”。

楚子航端詳着她的臉，“其實我本該猜到……你身上有很多的疑點，可我沒有猜出來，因爲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有種很熟悉的感覺。爲什麽？我爲什麽記不起來了？這些天我總是想，可我想不起來。”

“我們一起長大的啊，我跟你說過的。我是你的同學，一直都是。”夏彌歪着頭，“作爲兩個沒有朋友的人，我們也許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也說不定。”

“我不是不相信，可我真的記不得了，所以總是想。”

“你是不是請過一個女生去電影院？她是仕蘭中學籃球隊的啦啦隊長，有一次你們籃球隊和外校比賽，她穿着高跟靴子跳舞助威，還在看台上大喊你的名字。她梳着很高的馬尾。”夏彌伸手到腦後，把長發抓成一個長長的馬尾辮，哼着一首楚子航和陸明非都耳熟的歌。

仕蘭中學的校歌，每一次運動會或者重大場合都會被拿出來唱。

人的大腦是一塊容易消磁的破硬盤，可有些事又怎麽格式化都抹不掉。此刻楚子航那塊破硬盤的角落裏，過去的影像強橫地蘇醒，潮水般向着他奔湧而來。就像是大群的野馬在記憶的荒原踐踏而過，清晰得疼痛起來。

他記起那些模糊的臉了，一張張都那麽清晰，疊合起來，變成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女孩。

原來自己一生中始終被觀察着，觀察他的龍類藏在距他很近的地方，卻從不走近，也不遠離，自己沒有記住她，自己每晚都要回憶很多事，卻沒有一件和她相關。

“我把你的記憶抹掉了，記住我，對你并不是什麽好事。”夏彌輕聲說。

芬裏爾那頭蠢龍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它趁着一片此時場面祥和的時候，趕緊把自己的寶貝都收了起來，就像以往一樣堆在身後。

“我該說謝謝你嗎？”

“不用了，我可是雷鋒。”

“咳。”楚子航咳出一口血，在戰鬥的時候他還能借由三度暴血壓制自己的傷勢，可一旦退出暴血的狀态，他的身體也不過是個雖然強壯但也羸弱的人類軀體。

“閑聊就先放在一邊吧。”

董宣把手伸進口袋，再掏出來的時候多了幾個蘋果。

“平安夜快到了呢，先預祝一下，喏。”

他把其中一個蘋果遞給楚子航，楚子航接過，他被那炫目的金色閃了眼。

這是一枚金蘋果。

“這是什麽？”他輕輕問道，他平靜下去的血液再度沸騰起來，它們在渴望着他手裏拿着的東西，哪怕隻是一絲蘋果的芬芳，都讓它們迫不及待的想要沖出楚子航的體内。

“金蘋果啊。”董宣看白癡一樣的看向他，然後他也狡黠的笑了笑，“大地女神蓋亞帶給宙斯和赫拉一顆樹作爲結婚禮物，樹上結滿了金蘋果，希臘神話是這樣說的。”

“我知道啊，十二試煉其一就有它的存在，而且還成了希臘神話中的‘二桃殺三士’的典範。”

楚子航撫摸着它的表皮。

“可它到底是什麽呢？”

“吃下去看看。”董宣把那顆金蘋果塞到楚子航的嘴邊，“很甜很好吃的哦，包你吃了這個還想吃第二個。”

楚子航的牙齒剛一咬破金蘋果的果皮，無盡的香醇還有來自血脈的滿足感吞噬掉了他自己。

他猛然将整個蘋果塞入自己的口中，連手指被咬到也全然不顧。

他傷痕累累的軀體開始高速愈合，新生的肌膚嬌嫩如嬰兒，原本永遠亮着的黃金瞳暗淡了下去，變回了黑瞳。

宛如獲得新生一般。

“恭喜你，成爲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吃到禁·果的男人。”

董宣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