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宣大人…董宣大人…”
在院子裏的桜樹下睡下的董宣聽到呼喊聲,懶懶的打了個呵欠,半眯着眼看向來人。
“董宣大人…你可醒了。”來人恭謹的看着董宣,欲言又止。
“找我有什麽事嗎?”董宣打量着他,奇怪的問道。
“是這樣的…”來人穿着一身的黑衣,還戴着黑色的帽子,一邊搓着手,一邊偷偷打量董宣的表情,“村裏人和外村人吵起來了,想麻煩您幫忙主持公道…”
“哦?”因爲被吵醒的緣故,腦子有些渾,因此董宣還沒察覺到異樣,于是跟着來人七拐八拐,走進了來人的村子。
“圍牆花了不少工夫吧。”董宣看着村外黃土堆砌的長長圍牆,啧啧贊歎。
“是呢,董宣大人果然好眼光。”來人一邊拍着馬屁,一邊有些驕傲的對着村内大喊,“董宣大人來了!”
瞬間,數百道目光落在了董宣身上。
村裏有兩種人,一種人渾身黑衣,一種人渾身白衣,董宣不由心生奇怪。
“董宣大人可總算來了,這下就好了。”
黑衣的村民看着董宣,露出高興和恭謹的神色,與之相反的,白衣的村民看到董宣,就有些畏懼的後退了幾步。
“沒想到董宣大人會特意過來爲我們主持公道啊。”年老的黑衣村民看着董宣,身體顫抖着,眼淚已經按捺不住的滴落。
“一直一直,都想讓大人看我一眼呢。”年輕秀美的黑衣少女拍拍胸膛,似乎想要鼓起勇氣一樣,低聲說道。
“别對董宣大人說些奇怪的話!”帶路的那人生氣的說道。
他似乎在村裏很有威信,這樣喊了一聲以後,那些黑衣的村民都按捺住了自己的情感,不再說話。
“現在董宣大人已經帶到了,你們還有什麽想說的嗎?”他對着那些白衣村民喝道。
那些白衣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容易推了個領頭羊出來。領頭羊先彎腰對董宣道了個歉,然後有些委屈的說道:“董宣大人,我們雖然是外村人,但一直聽說着您的事情,沒想到這次打擾到您了…真是非常抱歉…”
“你們是爲什麽争吵呢?”董宣還沒弄清楚情況,于是問道。
“是這樣的。”領頭羊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話語,“我們原本一直安居樂業,沒有做過什麽虧心的事情…可是,還是遇到了一些不講理的…人,然後被迫搬家,因爲這周圍的環境很好,而且還有您在…所以我們也想在周圍住下…”
“他說的沒錯吧?”董宣對身邊的帶路人說道。
“董宣大人不要被他們欺騙了!他們都是些喜歡破壞他人家園的壞東西,絕對不能讓他們住在周圍!”帶路人惡狠狠的瞪了領頭羊一眼,壓低火氣對董宣告狀。
“我們怎麽敢在董宣大人這裏做壞事啊…而且之前的事情…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不得已就能吃…”帶路人頓了一下,“不得已就能破壞那些大人的家嗎?”
領頭羊羞愧的低下了頭,眼淚在眼眶裏轉着圈,看他們那風塵仆仆的模樣,還真是有點逃難的意味在。
“好了。”董宣思考了一下,溫聲道,“你們能保證以後不再做錯事嗎?”
“能!”領頭羊眼睛一亮,怕董宣收回這句話般的又快又大聲的應道。
“大人…”帶路人有些哀怨的看向董宣。
“雖然他們是外村人,但讓他們在村外住下,和你們做個鄰居也不錯啊,如果他們敢再做壞事,你就再來喊我吧。”董宣安慰他道。
帶路人雖然還是有些不情願,但董宣都這樣說了,他也隻能同意。
“大人果然很溫柔呢。”黑衣少女大聲說了一句,然後意識到了害羞,面紅耳赤的躲到别的村民身後了。
“既然大人都這麽說了,那也沒辦法了。”那些黑衣村民互相看了看,此起彼伏的說道。
“董宣大人…”
那些白衣村民原本都有些絕望了,此時柳暗花明,都開心了起來,也不那麽畏懼董宣了。
“還有什麽事嗎?”
“董宣大人,這是我們村裏最美麗的少女釀的酒…希望大人不要嫌棄。”領頭羊從一個白衣少女手中接過酒葫蘆,然後轉頭,恭敬的雙手呈給董宣。
“哦?”董宣好奇的打開蓋子,裏面果然是香醇的美酒,散發着如翡翠般的碧綠光澤,他忍不住就要立刻飲上一口。
“大人!我也釀了酒的!”原本還在害羞的黑衣少女,見狀柳眉倒豎,抱起酒葫蘆就走到董宣身前,露出燦爛的笑容,将酒葫蘆溫柔的放在董宣手上。
兩人雙手稍微的一接觸,黑衣少女像是觸電一樣,手臂顫抖着快速的收回了,她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可笑容卻越發的燦爛。
“碰觸到您了呢。”她小聲說道,眉眼滿是幸福的笑意。
“我們見過的嗎?”看着她那璀璨盛開的笑顔,董宣遲疑着問道。
“大人您啊,應該是沒見過我的吧,可我,一直思慕着您呀。”黑衣少女癡癡笑着,“等到我遲暮之時,我一定會再去見您的。”她凜然的看着董宣,想要把董宣的身姿印在腦海裏一樣的堅決。然而這樣的姿态也沒持續多久,她就有些力竭般的站不住身子,其餘的黑衣村民将虛弱的她扶了回去。
“大人,請您不要生氣…”帶路人有些不安的看向董宣,“她們喜歡您很久很久了…明明早已知道這是無望的愛戀…可還是沒能忍住啊…希望您不要介意…”
董宣突然覺得頭有點疼起來,尤其是剛才和黑衣少女碰觸到的那隻手,更是火燒般的疼痛,他捂住頭,發出了**。
“大人!我這就送你回去!”看到董宣這個樣子,帶路人不敢遲疑,快步走在前方。
董宣心生感應般在離去時回頭,黑衣少女穿上了大紅色的嫁衣,靜靜的看着他。
微微一笑,很傾城。
“要好好相處哦!”董宣忍不住高聲說道。
黑衣少女沒有回話,隻是保持着那一抹傾城的微笑,像刻印在相框裏的相片般,靜靜的,像是片刻,又像是永恒的守望着一世又一世無緣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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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唇一張一合,将這兩個字傳達過來。
…真是個取巧的假借名字呢…此時董宣似乎想明白了什麽。
“…”董宣念叨着這個名字,在桜樹下張開疲憊的雙眼,然而茫然的撓了撓頭,“是誰?”
他已經記不得剛才的事情了。
他還有不知道的事情。
就在他身後的桜樹下,有一個幽深的樹洞,樹洞裏面有隻奇怪的螞蟻,它的身上散落着細小的桜花花瓣,就像紅色的嫁衣一般。
那隻螞蟻靜靜的看着董宣離去。
她的先輩,先輩的先輩,先輩的先輩的先輩,都是一直這樣,靜靜的守望着那位總挂着溫柔笑意的人類。
‘我愛你’這樣的話語雖然永遠不會告訴他聽,那隻會讓他徒增煩惱罷了。
但是,這份愛意還是會一直一直保存下去的,終有一天,會有一位名爲‘’的女子,真實的出現在他的眼前,真正的碰觸到他。
雖然那個時候,她已經平凡的死去了。
真好呢,碰觸到他了。
小小的螞蟻,帶着大大的愛意,幸福的想着。
冬天就要到了。
已經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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