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清脆悅耳的門鈴聲響起,這是這間偏中世紀西方文藝風的餐飲店,在晚上它就徹底展現了屬于‘清吧’的經營特色,在這種晚飯之後的時間段,特别多年輕男女選擇來這種夾在酒吧與普通街邊餐飲店之間的休閑地方喝杯東西聊聊天,舒緩一下自己被枯燥生活所壓擠出的麻木。
尤其是還能在大學區搶到這麽一個面積的黃金店面。
“...所以老闆你真的很有商業眼光哦,在我看來如果把我們那裏的遊樂園交給你的話絕、絕對不會用到可、可兒江出馬那種落魄地步了!真是的!我是真心這麽想的,店長你是一個非常、非常有實力的人!”
淺一趴在櫃台上,這裏是收銀用的櫃台,并不是調酒的地方,因爲淺一來這裏沒多久就開始‘醉’了,再放任他在外面的話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有些昏黃的燈光在店裏營造了一種有些淡雅的氣氛,所幸的是晚上店裏播放的音樂都是偏搖滾電音風格的,來這裏的客人也需要一種動感,所以這種恰到好處的背景音樂也能滿足客人。
當然也能掩蓋住趴在櫃台上這條鹹魚的無病呻.吟。
“呀嘞呀嘞,沒想到在那種用果汁調成的無酒精雞尾酒裏稍微兌指甲那麽點兒的劣質啤酒都能讓你這麽快醉啊,但是醉了的少年還真的讓人着迷呢,這種會因爲生活挫敗而胡言亂語借酒消愁的玻璃心,我不讨厭哦?”
留着莫西幹頭和性.感小胡子的老闆在櫃台的另一側饒有興緻地打量着淺一,在考慮着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周圍走過的年輕員工都明白自家老闆的那點兒破事,所以無論男女都暗暗爲淺一祈禱了一句。
鮮嫩的雛菊哦。
“我才沒醉!我隻是、隻是...”
“好的好的,人沒醉,隻是心醉了,我明白,那麽,還喝嗎?這種時間段老闆我可沒有時間慢慢開導你哦?不過如果是今晚打烊之後的話我還是能擠出時間慢慢用人生的經曆來讓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人~生~’。”
有些迷糊的淺一搖了搖手。
“你不明白的啦!店長!像我這種隻會自欺欺人的自戀怪除了每天鑽地的地鼠會粘上來之外還有什麽會、會心甘情願待在我身邊!”
胡言亂語中,明明聞起來都沒有任何的酒氣,卻在借酒發瘋,說着現場沒人能理解的話。
“都說了...”
“好了,到這裏爲止,店長,麻煩你了,接下來交給我好了。”
門鈴以高頻率響着,這是門被大力推開的象征,喘着氣的聲音,熟悉的聲線讓淺一渾身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地擡起頭看,結果被昏黃的燈光刺到眼了,隻看到熟悉的有點朦胧的輪廓。
“綠醬...”
“所以我都說了這種時候對付這種小處.男的辦法最簡單有效的就是帶他們去破.處,用不着這麽麻煩...”
店長嘟囔着往别的地方走了。
“綠醬...”
淺一重複着,看着不斷向店長道謝的小綠,恢複正常視覺,小綠逛街的額頭上搭着幾根被汗水打濕的浏海,看上去形象有些不雅。
不過,這是落在路人眼中的評價而已。
“喲,晚上好啊,大明星,怎麽,在這裏發酒瘋嗎?”
小綠依舊精神活力的正常模樣讓淺一一下子接受不過來,其實一開始來這裏的時候,開始喝下那一點兒酒精的時候,淺一真的醉了,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隻要含有酒精,淺一一碰就醉,問題就是時間長短而已,在意識模糊那段時間,店長好像聯絡了小綠。
“沒有醉,我才沒有醉,你看我多正常,你不信你随便提問,我都能正确回答你。”
淺一坐直身子,坐在1米長、高80CM的櫃台裏面,淺一這時候看上去的模樣還真有幾分正經。
“真的?”
小綠笑了笑。
“真的!不信你随便問!”
“真的可以随便問?”
小綠笑着盯着淺一看。
“......”
對視半晌,淺一率先敗下陣來,他有一個預感,如果再裝下去的話,小綠肯定會問出一個讓他難堪無比的尴尬問題。
“哈哈,好啦好啦,你那點兒破事我怎麽不清楚呢,嘿,坐過一點,你擠到我了。”
小綠健朗的笑容想感染到有些消沉的淺一,她強行擠了過來,本來一個人坐綽綽有餘的圓凳在小綠強行擠過來之後就變得不夠位置了。
淺一踉跄了一下,差點被擠下去。
“你又發什麽瘋哦,這種時間你不是應該在拉提琺她們那邊的嗎。”
小綠沒有回答,她拿出濕紙巾擦了擦額上的汗,有一股好聞的香味順勢籠罩着近距離接觸的兩個人,夏日總能很輕易地把人們厚實的衣料褪去,在汗水打濕之後,緊貼的後背似乎感受到了一些涼意。
“噗哈~!”
擦完汗之後,她豪爽地拿起桌上剩下一半的飲料一口氣喝完。
“喂...!”
“唔?事到如今你該不會婆婆媽媽地跟我說你在乎這個間接接吻吧?再怎麽說就算是直接接吻以前也是做過的哦?”
也許是一些微弱的酒精作怪,小綠身體有些燥熱。
“那不是接吻!”
淺一想起那個隻有兩個人的假期,和小綠一起去海邊的時候,夜間在散步的時候小綠不小心掉下崖,淺一面對不知道深淺的海第一反應就跳了下去,幸運地把小綠救了回來。
而且淺一還給小綠做了一系列的急救措施。
這隻有兩個人知道。
“明明連人家的那裏都摸過了~!現在卻不認賬!”
故作嬌羞的小綠。
“拜托了,那種像是人渣負心漢一樣的說法請收回去吧,會被人誤會的!不是說了以後再也不提起這件事的嗎?我說了好多遍了,我會那樣做...”
“我知道我知道,‘因爲綠醬是姐姐的好朋友,如果綠醬出了什麽意外的話你會無顔面面對最愛的姐姐’,是吧?耳朵聽得都快起繭了。”
小綠突然變得無精打采,半趴在桌上,看着來來往往的顧客。
“嘛、嘛,如果把那個‘最愛的’修飾詞去掉的話那就差不多了,我也隻是說了那麽幾次而已,沒那麽嚴重吧。”
其實,淺一回想起來,當初自己好像就是因爲和小綠之間發生了這件事,所以才斷斷續續和她疏遠了,後來她更是畢業來到這邊唸大學,雖然一直都有關心小綠,但是卻沒有敢在進一步接觸她。
遲鈍兒點好,畢竟不是到處都有那種呆呆的地鼠。
場面陷入了沉默,淺一每次隻要和小綠聊天,都會不由自主被對方帶着節奏。
“對、對了,爲什麽小綠你會過來這裏啊。”
“店長告訴我你在這裏的啊,我認識店長,店長也有我的聯系方式,但是安心吧,我不喜歡店長那種類型的大叔,他也不喜歡女的。”
“我才不是擔心這種東西!”
“啧,你這人真的連說謊都不會!”
小綠‘啪’地一下把玻璃杯砸在櫃台上,吓了淺一一跳。
“怎、怎麽啦。”
“大姨媽來了!”
難怪心情會這麽反複。
“你還真就接受了這種說法?!”
杏目圓瞪。
“啊?綠醬會欺騙我的嗎?”
淺一下意識‘怯懦’地回話,相處以來都很難見到好脾氣的小綠會發這種脾氣。
“...你這家夥真的是...”
一句話直接把小綠打成紅臉狀态。
正當淺一還在迷蒙的時候。
“那邊的宴會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是拉提琺給五十鈴小姐開的生日派對,我擔心你就過來了。”
“喔,是這樣啊。”
淺一留意了一下腦内的‘任務’,果然都已經是‘完成’狀态,隻是進一步的提示也沒有再給出,看樣子拉提琺是幫自己把禮物交了出去吧。
“放着我一個人不就好了嘛,這種時候過來隻會看到我出糗的一面。”
“啊啦,我覺得突然沖到女孩子面前哭着把要送别人的禮物拜托給别人然後幹脆利落地逃跑了這種做法已經足夠丢人了哦?”
“請您不要再用這種淡然高高在上的語氣跟小人說這麽殘酷的話!”
淺一回想起剛才從休息室逃掉回到拉提琺那邊的記憶就臉上燒火,突然間,小綠的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一會,她把手機遞給淺一看。
“拉提琺那裏來的郵件,問你在哪裏。”
“拜托了!直接回答說你找不到我好了!”
“你是笨蛋嗎?”
小綠‘鄙視’了淺一一眼,“‘他現在很好,沒問題。’——送信!”
“謝謝...”
“呼~事到如今,你還跟我說這個?你以爲一直以來我都已經見過多少次這樣的情況了,這次隻不過是對象換了一個而已。”
是啊,淺一想着,其實自己會躲着小綠,更害怕的是自己再次習慣性地依賴上這個看起來年輕的女大學生,她總是有着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緻命溫柔,一不小心就會陷進去,習慣是最可怕的事,它能讓人的欲求消弭,同樣也能激發人的欲求,光是繪麻姐這邊,就能讓彼此産生這麽大的困擾。
淺一甯願再遲鈍些,他已經不敢、也不想再自作多情了。
青春期的男生真麻煩。
“...你什麽都不問呢。”
小綠似乎歎了一口氣。
“小淺,你還記得我們曾經約定過的夢想嗎?”
“沒可能忘記的吧,在那種情況下做出的約定。”
淺一歎了口氣,似乎看到了月光下一對渾身濕漉漉背貼背坐在草地上的年輕男女。
“撲哧,”小綠笑靥如花,“所以說童貞真的是...”
“什麽嘛!你不也同樣....”
淺一有些不服氣,但是小綠的聲音打斷了他。
“呐,淺一,能唱首歌給我聽嗎,當作你的第一步。”
突然間怎麽變得這麽認真...真的沒辦法抓住小綠的想法,好複雜。
“可以是可以...”
“店長~!我要用一下舞台!”
店裏面有一個小高台,偶爾會有一些人上去過一下歌瘾。
“噗,我可沒聽說要在大家面前唱!”
“好啦好啦,就一下下嘛,你都答應人家了,沒可能反悔的吧?以後還有更大的場面等着你哦?”
“但是...”
淺一還想說點什麽。
“Lia的‘一番の寶物’就好了,還有,我不要聽原版,我要聽你唱的!”
“......”
·······
‘叮咚’。
拉提琺手機的提示音是原始沒設置過的,五十鈴很清楚這一點。
“對方怎麽說?”
五十鈴沒待拉提琺看完信息就開口問了,擺在她面前有兩個蛋糕,一個是莫夫魯他們買回來的蛋糕,另一個是有點兒不堪入目的‘蛋糕’,這個‘蛋糕’五十鈴很熟悉,畢竟當初折騰了一晚上。
買回來的蛋糕隻剩下一小塊,而另外一個有些簡陋的蛋糕則是原封不動。
蛋糕旁邊還放着淺一準備的禮物袋子,還沒有被解開。
不是沒人吃,而是五十鈴根本沒打算讓人吃。
“小綠小姐已經找到淺一先生了吧,嘛,淺一先生走的時候還是很有精神的,他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雖然看起來精神得有點兒過分了呢,拉提琺暗想。
“是這樣啊...那就好了。”
五十鈴的表情有些微妙。
“五十鈴,你這次準備了那麽多人的禮物,沒有準備給淺一先生的嗎?”
“有,之前我不是跟你提過嗎?”
拉提琺想起來了,當初五十鈴找到拉提琺,想拉提琺以個人名義向可兒江提出調動請求——五十鈴想去擔任淺一的經紀人。
“...是呢,”拉提琺很遺憾,“你如果不是這種性格的話那該多好。”
“?”
“今天,淺一先生離開的時候已經特意跟我說過,他不想你離開遊樂園,我原本也想不通他爲什麽這麽說。”
“什麽...?”
五十鈴愕然,難道...
拉提琺苦笑着。
“看樣子他是知道了點什麽吧。”
······
果然,淺一不是池中物,雖然自己早就知道了這一點,但是再一次親眼确認這一點卻有一種讓自己産生一種撕心裂肺的分離感。
爲什麽呢。
小綠有些迷離地看着小高台上憑着清唱瞬間掌握了全場的男生,歌詞透過他的聲音漸染出一份回憶的愛戀。
在座的每個客人或多或少都有着些許文藝情結,一開始也許懷着鼓勵的心情看待淺一,但是淺一開口而出的這份感情卻真摯地讓人無法自已,明明這麽年輕,爲什麽能夠勾起内心深層的那份早已塵封的幻夢。
這把聲音有點犯規。
小綠想确認一下自己的最終心情。
她不想做一直大大咧咧安慰淺一的那個好青梅竹馬,她更想做的是站在淺一背後支持他前進的女人,但是她害怕,她擔心自己沒有能力做好,淺一也許隻經得起一次折磨,他比誰都要纖細,他的心一折就斷。
這份緻命的溫柔是什麽時候找上她的呢。
小綠有點迷茫,想找個理由給自己,一直都想找個理由,但是卻說不出個所以然,完全說不出自己是怎樣的感覺。
這就是愛嗎?喜歡嗎?戀愛嗎?這種感情是說不出理由的?
小綠好像有點懂,又有些不懂,一直以來她都在按捺住她的蠢蠢欲動的心,一天沒真正弄明白這份心意,小綠不想輕舉妄動。
但是,淺一也在前進,生活沒有等待小綠。
五十鈴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而且看以前淺一對自己态度的變化,他多多少少也察覺到了吧,如果是淺一的話,就算他讨厭自己,隻要自己主動主動再主動的話,他是不會拒絕的。
雖然這看起來有些自私。
但是淺一在離開,在遠離。
小綠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不想淺一就這樣離開她。
好!
小綠喝了一杯斟滿的酒。
是時候作出些改變了。
·······
淺一有點怯場,證據就是他整個人隻是呆站在麥克風前,握着支架沒有移動過半步。
今晚這裏還是很多人的,接近滿座80人的狀态,連閣樓的隔間的人都被擴音器傳出的聲音吸引了。
根據米爾而言,淺一的聲音通過機器檢測隻是比較好聽的聲音而已,很多一流歌手能輕易達到,但是淺一的聲音在不同的人聽來卻有不一樣的頻率,這是他能力所在。
這也是淺一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嘗試這種能力。
一不小心好像馬力開過頭了,沒控制住,現場大多數人都已經陷入目光呆滞的回憶狀态了,甚至有的人眼角都開始泛出淚光。
這是一首講述關于最真‘寶物’的歌,相得益彰。
慢慢地淺一開始有些習慣了。
臨近結尾,在這接近完美的表演中,突然一把有些生硬的女聲插了進來,把全場觀衆喚醒。
是小綠。
俏臉浮起绯霞,她接過歌詞下半,動作生硬地向高台的淺一走來。
客人有些不滿,但是淺一沒理,觸及小綠炙熱目光,他有些預感,但是,好像遲鈍不了了。
曲罷。
這場清唱有了瑕疵的結尾。
但是。
“淺一,讓我成爲你的寶物吧。”
帶着炙熱,如火般的紅唇在高台上把少女的熱情以最原始的方式傳遞了出去。
淺一睜大雙眼。
嘴唇上柔軟到極緻的觸感,臉頰被溫柔地捧住,踮起腳尖獻吻的少女。
在這樣一首充滿回憶的歌落幕之時,周圍的客人用掌聲和喝彩聲見證了這一段微小的感情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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