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香事件之後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月,也是十香以轉學生的名義來到士道的班級之後的某一天——
“士道!我做好一種名爲‘餅幹’的食物啰!”
及腰的漆黑長發随風飄揚,宛如水晶般的眼睛閃閃發亮,美到不切實際的少女興奮地說完這句話以後,便将拿在手中的容器迅速地遞到士道眼前。
被對方的氣勢所震懾的五河士道轉過身來,喚出少女的名字:“十……十香……”
“嗯?什麽?”露出彷佛是背景開滿五彩缤紛小花般的無憂無慮笑容,夜刀神十香如此說道。
“……不,那個……”雖然有很多話想說,但是面對那個過于耀眼的笑容,士道最後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十香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士道的模樣,然後打開容器:“那些事情不重要。士道。你看這個!”
容器裏放着形狀扭曲、處處焦黑,完全稱不上是“餅幹”的物體。
士道與十香雖然是同班同學,但是爲了“讓每個人都能充分參與作業流程”這個理由,在烹饪實習課程中實驗性地将少數人分在一組上課。
總而言之,今天是隻有女生才需要上烹饪實習課的日子。
“這是……?”
“嗯,在大家的教導之下,我完成了揉制面團的工作唷!吃吃看吧!”說完後,十香再次露出滿面笑容。
“……”士道突然感覺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惡寒竄上背脊。
這與十香所做的餅幹好不好吃這個問題無關,而是單純地因爲教室裏男生們紛紛對自己投以怨恨眼神的緣故。這絕對是合乎常理的事情,光是“收到女生親手制作的手工餅幹”這件事情,就足以成爲其他男生們嫉妒的目标。
更何況送的人可是自從轉學過來之後,據說名次立即在“最想交往的女子排行榜”中不斷攀升的那位夜刀神十香。
就連待在身旁、距離自己最近的友人——殿町宏人也露出空洞眼神,不斷地呢喃:“F**k……F**k……F*****k……去死吧,五河!你一個人去死吧!”
“又一次地感受到這個強大的怨念能量了!因爲既是後宮男的男性死黨,同時又是FFF團的成員,曾經想過把這份力量交給他,結果卻發現真正屬于他的是更強的力量……”
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正走過的一個黑發紅瞳的少年突然停下,透過窗口看向裏面,輕聲地嘀咕着從口袋裏取出一個有着盤龍浮雕的徽章。他自然就是安藤正樹,隻不過現在的模樣是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的。
“明天就要啓程去英國了,今天就把你交給合适的那個人,不,本來他會因此開始一段戀情,我可不能代替他……”
踯躅了一會之後,他擡腳朝外面走去。
“那麽就和原來一樣處理吧!”
此刻的教室裏面,十香還在繼續求着要把自己的作品送出去:“怎麽了,士道?你不吃嗎?”
“呃……不……不是……那個……”
聽見臉頰不斷抽搐的士道說出這句話,十香有點失望地垂下肩膀。
“嗯……是嗎。因爲士道的廚藝比我還要好呀……”
“不……不是這樣的!我……我開動了!”士道下定決心後,從容器裏拿了一塊餅幹,慢慢地将那塊餅幹送進嘴。
“!”
就在此時,某種看似銀色子彈的東西一直線地掠過眼前。那個東西應該是從走廊的方向發射而來,在粉碎了士道拿在手中的餅幹之後,直接貫穿進牆壁中。
“什……什麽……!”這個突發狀況讓士道在瞬間變得全身僵硬,緊接着大叫出聲。
他将視線沿着銀色軌迹的前端望去,看見一支叉子刺進牆壁之中,握柄發出“砰——”的聲音并且不停地晃動着,看樣式應該是烹饪教室的器材。
“是誰!這樣很危險呀!”十香大叫出聲,轉頭看向走廊。
士道也看往那個方向。
一名仿佛是剛剛才扔出某種東西、右手伸得直直的少女,沉默不語地伫立在那個地方。幾乎觸及肩膀的頭發,以及白皙的肌膚。盡管容貌長得非常端正,但是臉上卻看不出任何表情,因此少女總是給人猶如洋娃娃般沒有生命的冰冷印象。
“鸢……鸢一?”士道的臉頰流下汗水,十香則是皺起眉頭。
鸢一折紙凝視着兩人慢慢地走過來。接下來,在抵達士道的前方之後,鸢一打開用左手拿着的容器的蓋子,然後做出十香剛剛才做過的舉動——将盒子遞給士道。
“不需要吃夜刀神十香所做的那種東西。如果要吃,就吃這個吧。”
盒子裏整整齊齊地排列着猶如經過工廠生産線所制造,被完美統一規格的餅幹。
“那……那個……”
“别來礙事!士道要吃我做的餅幹!”
就在士道煩惱着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時,十香怒氣沖沖地大叫出聲。
但是折紙卻毫不畏懼,甚至面不改色地開口說話:“礙事的人是你,快點離開。”
“你在說什麽呀!明明是你比較晚到,還敢說大話!”
“跟前後順序沒有關系。不可以讓他食用你做的餅幹。”
“你……你說什麽!”
“你的手部清潔做得不夠徹底。再者,烹饪的時候,你還被飄起來的面粉嗆到,因此打了三次噴嚏。這實在是非常不衛生。”
“什……!”像是被敵人奇襲了,十香睜大了雙眼。
不知道什麽緣故,在折紙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周圍的男同學們突然一陣騷動,然後将眼神集中在十香的餅幹上。但是十香似乎沒有察覺到這陣騷動,隻是發出“嗚嗚”的聲音并且握緊拳頭。
“士……士道很強,所以這種程度的東西根本不足爲懼!”
“你的說法缺乏明确的因果關系——而且,你搞錯材料的份量了。所以我不認爲你有按照食譜完成這道料理。”
折紙說完後,十香皺起眉頭,不斷地比對着自己以及折紙的餅幹。
“爲……爲什麽當時不跟我說呢?”
“我沒有糾正你的義務!總之,隻有我的餅幹才能夠滿足他的味蕾,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羅……羅嗦!你的餅幹怎麽可能會好吃啊!”十香如此大聲吼叫,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折紙的容器中取出一塊餅幹,放進自己的嘴巴裏,然後露出陶醉的表情。看起來,味道應該相當美味。但是,十香立即回過神來,用力地左右搖頭。
“哼哼,這也沒什麽了不起!既然如此,一定是我的餅幹比較好吃唷!”
“那是不可能的。你還是幹幹脆脆地認輸吧。”
“你說什麽!”
“什麽?”
“冷……冷靜一點呀,你們兩個!”如果放任不管,兩人很有可能會打起來。士道擠到兩人中間安撫她們的情緒,并且拉開兩人的距離。
“嗯……那麽,士道想吃誰做的餅幹呢?”
“咦?”冷不防地被問到這個問題,士道不禁發出錯愕的聲音。
十香與折紙同時從左右兩方,将裝有餅幹的容器遞到眼前。
“吃吧,士道!”
“……”
被十香與折紙兩人以如同針刺般的眼神盯着,士道滿臉冒汗,往後退了一步——總覺得不管吃哪一方的餅幹,結果都會被另一方殺掉吧?
士道遵循生存本能的指示,用雙手從兩個容器裏取出餅幹,然後同時放進嘴巴裏。
“嗯……嗯,好好吃唷!兩個都好吃!”
十香與折紙一直注視着士道的反應,然後争論再開……
“嗯,他在吃我的餅幹時,速度稍微快一點點呐!”
“我比你快了0.02秒。”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說話,然後默默地轉頭互視。
“那個……”
這種氛圍在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懷抱着近乎死心的心情,士道再次将身體擋在兩人之間。然後就在這個瞬間,雙方不出所料地以驚人的速度互相瞄準對方的要害,揮出拳頭——最後打中擋在兩人之間的可憐少年的頭部與腹部。
“怨念能量又上升了?果然這裏的抖M的男性真的太多了……”還未走出多遠的正樹突然回過來,在窗外看着教室裏發生的事情,突然似乎是感覺到捏在手中的盤龍徽章傳達出來的意念,再次低頭看向它,“你回憶起來了嗎?一萬兩千年前,被你拒絕的那個人是何等怨念!”
随後他快步地走出了教學樓來到了校園的圍牆邊上,“我還是給你徹底的自由,自己選擇主人吧!”将徽章像投鉛球用力朝天空中擲了出去,就像一枚流星劃過天空,最後在消失在了天際。
上學的日常很快就過去,到了放學的時候了———
“唉……”士道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走在夕陽漸沉的住宅街道上。臉上布滿疲憊的神情,就連幾乎快要覆蓋眼睛的浏海也變得毫無光澤。雖然年齡隻有十六歲,可外表看起來卻好像比真實年齡老了幾歲。
十香與折紙起争執,然後再由士道介入協調的事情依舊不斷發生。而且雙方之間的戰争并不是從今天才開始。自從十香轉學過來之後兩人每天都會像這樣互相較勁。
但是,如果僅止于普通女子高中生們的口頭吵架,士道或許就不會操勞到這麽嚴重的地步吧。一方是被稱爲摧毀世界的災難——“精靈”,一方是陸上自衛隊·對抗精靈部隊的巫師。雙方都是遠遠超越人類領域,擁有異常超能力的少女。姑且還算是普通人的士道,必須擋在這樣的兩人之間勸架,肉體的疲勞就不用說了,就連精神上的疲勞也已經累積到非比尋常的程度。
“那兩個人就不能相處得融洽一點嗎……”話才剛說出口,士道就因爲自己說出這句蠢話的緣故,尴尬地撓了撓頭。
一個月前,兩個人還拼命地想要奪取對方性命。這種說法可是一點兒都不誇張而是真實的描述,而現在十香的身上已經找不到精靈的反應,所以折紙并不會以AST的身份要她的性命——雖然“司令”曾經說過這句話,但是兩人還是無法輕易地和平相處,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再這樣下去,士道自身的安危……
就在士道打算吐出至今爲止最爲無奈的歎息時,突然“滴答”一聲,有冰冷的物體滴在脖子上。士道皺起眉頭,因爲不知從何時開始,天空已經烏雲密布。
“要下雨了嗎?喂、喂,氣象預報明明說是晴天啊!”士道開始埋怨最近準确率非常低的氣象預報。然後“滴答、滴答……”,柏油路開始出現大顆雨滴落下的水漬痕迹。
“哎呀呀……”他慌張地将拿在手中的書包抵在頭頂,以小跑的速度趕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