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四日周日,臨近正午時分,烈日當空。
鸢一折紙舔舔嘴唇,嘗到了汗味。現在已經展開了身體周圍的随意領域,能夠控制重力、溫度和濕度之類一切能想到的東西。這種情況隻能考慮外部條件以外的原因了……比如說過度運動,重度的疾病,或者異常的緊張。
現在包覆着折紙纖細肢體的,并非是旁人常見的校服,而是接線套裝與戰術顯現裝置搭載組合。
爲了施展魔法,現代魔法師必須穿上這種機械铠甲。穿上這套铠甲并且展開随意領域的魔法師,就算将他們稱之爲超人也不爲過。
但是如今幾乎等同于超人的折紙,卻完完全全地被逼到了絕境。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聽見從搭載在耳麥上的通訊器所傳來的悲鳴聲,折紙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那是折紙所隸屬的AST的隊員的聲音。
這是——第九個人。也就是說除了折紙以外,所有的隊友全都被打倒了。
折紙繼續躲藏在障礙物後頭,并且在腦内下達指令。瞬間,展開在折紙周圍的随意領域内部的光線産生折射,将原本看不見的景色投射在折紙的視網膜上。
這裏是位于陸上自衛隊天宮駐防基地附近的特别演習場,是專門讓折紙等AST隊員練習如何使用顯現裝置,被施以魔力處理的特設場地。
猶如廢墟般的障礙物林立在周圍,而在那個空間的中心,有位綁着一束馬尾的少女從容不迫地伫立其中。
崇宮真那!
折紙在心中默念少女的名字,同時重新觀察她的身影。
年紀大約十四、五歲,左眼下方有一顆哭痣,看起來相當聰明伶俐的容貌中,還殘留幾分孩子氣。
但是,包覆在那嬌小身軀之外的,卻是與少女完全不相稱的機械铠甲——CR-Unit。那是一套和折紙她們的款式稍稍不同的接線套裝,雙肩裝備着猶如盾般的兵裝。據說那是比折紙他們的裝備更新一代的試作品。
“好了,剩下最後一人。不管從哪個方向進攻都可以,快點出來吧!”真那對于倒在腳下的AST隊員看都不看一眼,如此說道。
雖然從這個角度看不到,不過林立在周圍的障礙物的陰影處,應該躺着那些喪失戰鬥能力的AST隊員。
相當壓倒性的實力,簡直就像是在以精靈爲對手戰鬥一樣。
上個月月底,她被調派到天宮駐防基地。
據說——她是陸自的頂尖王牌。
據說——她操作顯現裝置的能力在全世界屈指可數。
據說——她曾經獨自一人殺死精靈。
的确,光是聽到這些傳言,應該不難想像對方是一名超乎常人的怪物。
但是,她在初次見面時卻說出了“你們當中有人可以勝過我嗎?”這種話,以身爲精英而自負的AST隊員們自然無法對此保持沉默。因此便以“确認真那實力”爲名目,舉行了一對十的特别演習。
老實說,折紙對這場演習其實不感興趣……
“…………”回想着這裏無語了,折紙随即又想起前天與真那的對話。
真那被分派到天宮駐防基地的那一天,折紙他們剛好在觀看前一天的戰鬥影像。
然後,真那在看見播映在畫面中的少年——五河士道之後,說了一句話——“兄長大人”。
從來沒聽說過士道還有一位像這樣的妹妹。事後,當折紙問起這件事情時,真那卻非常驚訝地開口說道:“鸢一上士認識哥哥嗎!嗯,好吧,要我告訴你詳情也可以——但是,你必須參加下次的演習。這是我的條件。”
這個要求讓折紙毫無選擇的餘地,隻好參加演習。
而演習的結果就是現在的這個樣子——
九名隊員已喪失戰鬥能力。折紙也失去了除近戰用光劍外的所有裝備。
相反的,真那直到現在都還是毫發未傷的狀态。
“請您出來吧,再這樣下去,時間就要結束了咧!”真那歎了一口氣,以不算正确的敬語如此說道。
再這樣繼續躲藏下去也不是辦法。折紙讓身體飄浮起來,現身在真那面前。
“終于下定決心了嗎?”
“……”
折紙在腦内下達指令,驅動背部的飛行推進器,手中的武器隻剩下一把光劍,所以除了近戰之外已經别無選擇。折紙将身體向前傾,以驚人的速度飛到空中。
“真是勇敢。我欣賞你的做法噢!”
真那嘴角上揚的同時,肩上的裝備轉移到雙臂之上——“‘雲叢’——雙刃形态。”下一瞬間,巨大的光之刃從盾的先端部分顯現。
但是,折紙并未停下動作,将光劍高舉過頭頂,進一步加速,但她也明白就這樣直沖過去的話必定會遭落敗。
“——就是現在。”當自己和真那的随意領域接觸的瞬間,将随意領域急速的收縮了。
通常以三米半徑展開的領域,一口氣縮小到了十分之一的程度。
瞬間,露出随意領域外部的推進器後部,取回了本來的重量。
折紙将它連同套裝的連接解除的同時,将消去光之刃的劍柄抱緊并縮攏身體,從真那的脅下穿過。
“什……?”
似乎是因爲沒有預測到對方會采取這樣的行動,真那不禁瞪大了眼睛。
失去主人的推進器依循慣性像是巨大的炮彈般迫近了。
“啧!太天真了……”
真那立即恢複冷靜,然後用光刃将飛行推進器直向砍成兩半。
啪嚓啪嚓!火光四散、斷成左右兩截的飛行推進器殘骸冒出濃煙,墜落地面。
但是,折紙正等着這個機會!
“切——!!”
光刃再度出現,刀鋒對準了真那的背後,瞄準真那專注于迎擊推進器的瞬間露出的間隙放出必中一擊!
正如折紙所瞄準的,光刃在真那的CR-unit上面留下了淺淺的傷痕,但是……
“什……”折紙不禁出聲。
光劍的鋒刃接觸到真那的裝備的瞬間,全身的體表産生了象是被手掌來回撫摸般的感覺——折紙的動作停止了。
“呼,真危險呢!”真那回頭看向了身後眉頭緊皺的折紙。
折紙感到呼吸困難,一定是這樣,對方憑借随意領域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不過這并不是完全沒預料到這種結果,也想過如果憑真那的反應速度的話,也許能夠在迎擊推進器的下一瞬間應對折紙的行動也說不定。
不管怎麽說,這裏距真那的身體近在咫尺,正處在她的領地——随意領域之中。既然如此,如果利用濃縮到三十公分的随意領域的話,應該就有辦法在對方的領域活動——本來是如此估算的。但是……自己的預測似乎太過天真了。
“很可惜,将軍!”真那慢慢地轉過身體,将光刃抵在折紙的肩頭。
同一瞬間,頭上響起信号器的聲音。
接下來,耳機響起說話聲:“演習結束。崇宮真那少尉獲勝!”
演習結束之後,回到駐防基地格納庫的折紙坐在原地凝視着地闆。
仿佛回想起十幾分鍾前的那種感覺,折紙用力地握緊了右手。因爲解除了先前的随意領域,所以身體變得非常沉重。就連舉起手臂、握起拳頭等動作都會伴随着猶如在極爲濃稠的泥水中遊泳般的不自然。
但是這些理所當然的現象,卻好像在暗示着自己的無能。一想到這件事情,折紙不自覺地将力道注入緊握的拳頭中。
崇宮真那——以令人難以置信的精準度操控随意領域,以及将特殊兵裝當作自己手腳般使用的熟練度。原來如此,傳言所言不假,她果然是名天才。這應該是相當值得高興的事情吧。真那是人類,也是AST隊員。也就是說,她與折紙相同,都是以打倒精靈爲首要目的。隻要有像她這種程度的魔術師存在,作戰的成功率也會大幅提升吧。
不過,即使頭腦可以理解這些事情,但是折紙的心裏卻被一股無法解釋的焦躁不安所籠罩。
“她……好強。”
就在折紙一邊瞪視緊握着的拳頭一邊說話時,頭上突然傳來了說話聲:“你也很厲害唷,鸢一上士。”
迅速地擡起頭來。不知在何時走到自己身邊,身上僅穿着接線套裝的真那,雙手拿着運動飲料站立在眼前:“請用……”同時左手拿着運動飲料遞到折紙面前。
盡管才剛剛解除随意領域,但是真那的舉手投足間卻看不出絲毫遜色之處。
折紙以複雜的心情仰望真那,同時舉起沉重的手臂接下瓶子。
真那一臉滿足地點點頭,喝了一口飲料後,繼續說道:“老實說,我很驚訝。雖然隻有幾毫米的刀刃部分,但是我已經很久沒有遇見有辦法攻擊到我的人了……除了那個人……”
沒有挖苦,隻是單純地評價折紙的實力,但是折紙微微咬緊了牙齒。
“該怎麽做——才能變得跟你一樣強呢?”
聽見折紙的問題,真那彷佛相當困惑似的,将眉毛皺成了八字:“你問我該怎麽做……”
“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考慮像她那樣比較好……”突然在這裏幾乎是很少能聽到的年輕男性的聲音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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