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過,這麽簡單的一次行程會演變成全武行,不但動了槍,還死了人。
槍聲響起的時候,他就從郝分局長的辦公桌後跳了出來,把還呆坐在沙發上的胡光和康南海兩個人拖了下來,按倒在地上。時間甚至還在李南生開門之前,充分說明了一個久經戰場的戰士在生死考驗之後獲得的判斷能力有多寶貴。
胡光的反應相對比較快,被吳畏按在地上之後,已經明白過來。因爲他以爲是溥覺的手下發動了進攻,所以還有心情和吳畏開了句玩笑,“溥覺這是開始學着做一個優秀指揮官了嗎?”
吳畏在剛才說過溥覺不是一個“帶兵的料”,因爲他動作太遲緩。
但是顯然冷笑話對于調節氣氛沒有太大的幫助,至少吳畏無動于衷。他凝神聽着外面的槍聲,臉色凝重。
溥覺有于靖幫着提供武器,基本上他想要的型号裝備就沒有到不了手的,但是爲了掩人耳目,他仍然弄了一批老式火槍來裝備手下。
在這一點上,别的街頭老大都用新裝備來撐場面,溥覺的裝備卻新到拿出來會吓死人的地步,所以隻能反其道而爲之。這也是大家都以爲他在吳畏面前失寵的原因,畢竟這年月軍頭走私在高層當中不算新聞,以吳畏的能力,給溥覺弄一批半自動步槍也不是什麽難事。
吳畏知道溥覺手裏的武器裝備都是什麽,所以一聽這個槍聲就知道不對。很多人都以爲軍隊的制式裝備肯定是最好的,卻不知道這玩意也要看戰場适應性。零一年式步槍威力足夠大,射程遠殺傷能力強,但是其實并不适合情況複雜多變的城市巷戰。溥覺手裏雖然有一批零一式步槍,但是主要作爲壓制火力使用,并不是現在這種用法。
所以溥覺的手裏除了老式火槍之外,裝備最多的其實是沖鋒槍,而且爲了和吳畏撇清關系,他手裏用的都是于靖專門從杜迪夫人在美國的工廠運回來的美版仿制沖鋒槍,并不是漢陽廠剛剛定型的零五式沖鋒槍。
這種槍與零五式沖鋒槍一樣都采用自由槍機結構,具有高射速的特點。但是美式沖鋒槍的結構更複雜,部件更多,份量也更重。槍聲也很有特點。
但是此時,吳畏并沒有聽到這種槍聲特别的沖鋒槍開火,所以他幾乎可以肯定,要麽是溥覺手下的人擅自決定行動,要麽就是有人打着溥覺的旗号行動。
在這個時候,他當然不能公開自己的判斷,難道說堂堂上将很清楚街頭黑幫的火力配置?
這個時候李南生已經被門外倒下的警察吓得退了回來。他和郝分局長都有佩槍,這個時候也摸了出來壯膽。
他氣急敗壞的向郝分局長叫道:“這是怎麽回事?”
郝分局長也覺得自己很冤枉,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吳畏,心想還上将呢,膽子這麽小。他抽出手槍,湊到窗邊,向外看了一眼。然後他明顯愣了一下,推開窗子向外大叫道:“别開槍,我在這裏。”
吳畏看到郝分局長推開窗子的時候,就覺得這小子真是蠢得沒邊了,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就算外面真是溥覺,自己也不敢這麽幹,要知道子彈可沒長眼睛,誰知道你是不是自己人。戰場上的老兵都未必能有效控制自己的彈着點,一幫烏何之衆開槍的時候,流彈漫天飛簡直就是日常。
果然這次他的判斷再次被證明切實有效,随着郝分局長的叫聲,一排子彈飛了過來,打碎了木制的窗戶,郝分局長大叫了一聲,仰面倒了下來,正好摔在吳畏的身邊。
幾個人都大吃一驚,吳畏爬了兩下,來到他的身邊,發現這家夥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上面還混雜着木屑和土塊,顯然是被擊穿窗戶的跳彈擊中了。
看到出現在面前的吳畏,郝分局長吃力的蠕動着嘴唇,吐出幾個血泡,就死不瞑目了。
有郝分局長用生命來确定目标,外面的人開始向着這間辦公室集中傾瀉火力,磚石結構的房屋并不能完全抵擋住子彈的侵襲,被打得碎沫亂飛。要不是北京的冬天夠冷,牆壁也砌得厚實,多少還能延遲一點被擊穿的時間,屋子裏的人現在肯定已經有人中彈了。
吳畏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一手一個推着胡光和康南海,大叫道:“往牆角爬。”說完手上還推了一把。說完才轉身一手推着郝分局長的屍體,一面向窗戶下面爬去。
幾顆子彈擊中了郝分局長的屍體,引起了一些震動,當然也可能隻是被子彈擊飛的磚塊打中了屍體。
吳畏用力掀起屍體,讓它在地上打了個滾,翻到了剛才郝分局長被擊中時落在地上的手槍前面。然後吳畏伸手抓住了手槍,向後猛的翻滾回去。
李南生舉着手槍,趴在門外的地上,門外的人也在向着辦公室開槍,在兩面夾擊之下,李南生顯得有些六神無主,顯然從來沒經曆過這種場面,就算是想還擊,也不知道應該往哪邊開槍。
他看到吳畏翻滾到自己的身邊,連忙大叫道:“快讓你小舅子停火?”
“然後告訴他們我們準備自殺嗎?”吳畏叫道:“看不出你這麽一大把年紀,心眼倒是不錯。”
胡光好歹也是個老警察,雖然沒帶槍,但是已經鎮定下來,向吳畏叫道:“是誰要殺我們?”他也看出情況不對,如果是溥覺,不可能完全不顧及吳畏的安全。
吳畏握着郝分局長的轉輪手槍,心裏卻沒有太多的安全感,從外面槍手的反應速度和彈着點來看,這些人都是有經驗的老手,在這種情況下,手槍對步槍劣勢非常明顯,基本就相當于電影裏警左對AK。
他向胡光大聲叫道:“未必是要殺我們。”他說道:“很可能隻是殺我,你們隻是運氣不好。”
這個安慰顯然沒起到太大的效果,因爲胡光和康南海的臉色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