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正在縱馬飛奔,身邊又隻有玉珍局等幾個衛士,也沒人有工夫去觀察他的表情。自然不會有人知道。
回到京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聽留在招待所的鄭宇說,有幾個人來拜訪他,不過知道他出城散心去了,也就都走了。
吳畏看了一下留下來的名貼,沒什麽需要特别注意的,也就扔在一邊。心想這些人總不會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寓公了吧。
和蘇菲見面讨論的事情太過讓人震驚,所以吳畏需要一段時間來好好消化一下,幹脆把自己關進了書房,邊想邊在紙上記,塗塗抹抹之間,大半夜就過去了。
第二天吳畏起床的時候,眼圈還是黑的。吃過早飯後,他決定去黃有爲家混中飯。但是很快就發現這個意圖沒有實現的可能——黃有爲又提前六個月回家過年去了。
吳畏覺得黃有爲的行爲有些奇怪,老先生要是想終老山林,回老家就是了,葉知秋肯定不會真心實意的挽留他。但是這麽兩頭跑,怎麽說也不正常,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看起來中飯是混不到了,玉珍局就湊上來請示要不要回招待所去。沒想到吳畏想了一下,大手一揮,“此處不管飯,自有管飯處。去總統府。”
玉珍局的下巴差點掉下來砸到腳背,這位爲了混飯還真是蠻拼的。
葉知秋還真在家,不過他有客人,就是美國大使庫柏。
美國總統換人這種事顯然不是小事,所以庫柏需要向葉知秋正式遞交國書,在此之前,兩個人還得提前溝通一下
當然這種提前的交流不是誰都能夠獲得的待遇,也就是庫柏和葉知秋多年的交情,才能拿到。
聽說吳畏來見,葉知秋很有些奇怪。庫柏倒是想起一些從國内傳來的消息,提醒葉知秋在美墨戰争當中出現了支中國雇傭兵,戰鬥力極強,有人懷疑是成建制的國防軍僞裝。
葉知秋很不以爲然,“老朋友,你這是在指責我的國家在暗中參與美洲事務嗎?”
現在美國國内局勢不穩,因爲美墨戰争戰敗的原因,南方幾個州甚至在鬧獨立,以免被卷入到“一場莫名其妙”的戰争當中去。所以庫柏倒也擺不出強國大使的派頭來,隻好向葉知秋苦笑道:“我都說了,這隻是傳聞。而且國防軍畢竟剛剛打完一場大戰,擁有大量有戰争經驗的優秀士兵,他們可能會流散出去。”
這正是葉知秋擔心的事情。他當總統這些年,與美國國内的聯系很緊密,如果被人指責自己國家的士兵卷入敵對美國的軍事行動當中,會極大的損害他的個人形象。
作爲一個國家的總統,又不是将領出身,他在軍隊當中的影響力很有些薄弱,這也是他一直極力排擠黃有爲等一批國防軍将領的原因——這些人在軍隊當中的影響力太強,他很擔心有人登高一呼,重演自己進京的戲碼。
但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他也永遠不可能真正掌握住一支軍隊。所有對于部隊的認識都來源于下面的報告,即使在現在,他一直很堅定的認爲,國防軍當中最強有力的部隊應該是第一和第四師,至少不應該在吳畏的陸一師和王啓年的第二十八師之下。
事實上去年俞世遠叛亂當中,第一師表現出來的混亂讓他很惱火,事後顧雨也一再表示他會改進第一師的指揮能力,确保這支部隊“天下第一師”的位置。
在這種情況下,要讓葉知秋隻憑借庫柏幾句模糊的形容詞,就猜到那些出現在美洲戰場上的中國籍士兵是不是來自國防軍,實在太勉強他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的反應,當庫柏提到這些士兵可能來自國防軍的時候,他第一下想起的就是吳畏。要知道把士兵弄到美洲去需要很強的運輸能力,葉知秋覺得别說國防軍中的将領們,就是自己來辦這件事,也很需要費一番手腳。
所以唯一有這個能力的就隻有吳畏,畢竟他很清楚吳畏和杜迪夫人之間的關系,那個女人可是在吳畏被困本州島的時候親自率領艦隊前來救援。葉知秋相信如果吳畏要叛亂,至少在海軍方面,國防軍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無論他是向俄國人借兵還是向杜迪夫人借兵。這裏唯一的問題是,俄國人的海軍是傳統強軍,可是杜迪夫人一介商人,怎麽會擁有這麽強大的海上力量?
想到這裏,他突然明白了庫柏大使爲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提起那些雇傭軍,然後開始暗暗焦慮自己怎麽會變得這麽遲鈍,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他向庫柏點了點頭,示意待從官把吳畏帶進來。
吳畏和庫柏遠遠說不上熟悉,事實上他對于京城裏的外交官員都很陌生,即使是葉卡捷琳娜的大使,也沒有私下拜訪過他。看起來葉卡捷琳娜已經交待過他,不要與吳畏表現得太親密,以免吳畏左右爲難。
他向庫柏點了點頭,用英語打了個招呼。大使先生對吳畏倒是很熱情,起身和吳畏握手。
葉知秋對自己這位愛将表現得很随意,坐在座位上沒動。向他說道:“我們剛才正提起你。”
吳畏“呃”了一聲,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們,“說我什麽?”
“據說美墨戰争當中,墨西哥方面出現了一些中國籍的士兵。”葉知秋毫不在意的說道:“你知道這件事嗎?”
吳畏愣了一下,看了看庫柏,猶豫道:“我能和總統單獨談談嗎?”
庫柏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毫不猶豫的起身說道:“我出去走走。”然後就推門走了出去。
葉知秋搖頭說道:“你啊,這不就等于承認了嗎?”語氣當中倒也沒有太多責備的意思,畢竟比起吳畏欺騙他,他倒甯願替吳畏擦這個屁股。
吳畏笑了一下,向葉知秋說道:“承認了他也拿咱們沒辦法,倒是關于這件事,我要向您彙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