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仍然使用從前的輪式車輛,吳畏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在雨季裏使用突擊戰法的,那樣的話,南俄方面不需要抵抗,泥濘的戰場就足夠把這支裝甲部隊拖垮了,出擊的時候是裝甲兵,到達攻擊地點的時候就變純步兵了。
亞曆山大四世爲了把更多的獵物裝給這個圈套裏,給吳畏留下了太長的時間,也許那隻是因爲他并沒有想到達吳畏能夠做些什麽,畢竟在這個時候,再沒有人比吳畏更了解工業化産生的威力了。
現在依托莫斯科工業群的好處終于體現出來,吳畏給自己的大部分車輛都裝上了履帶。
他的車隊中本來就有全履帶的維修拖車和半履帶的突擊車,在這方面擁有大量的使用和維修經驗,有了改造能力後,幾乎不存在技術難度。
夜幕降臨後,南軍的炮擊停了下來,雙方陣地交界處除了偶而響起的槍聲外,整個莫斯科城重新恢複了平靜。
在剛開始圍城的時候,南軍可從來沒有遵循過日落而息的原則,進攻幾乎是不舍晝夜。接近二分之一的莫斯科就是在開始的兩天當中丢掉的。
但是吳畏也并不是沒有反擊的辦法,他總是在夜間利用殘破陣地間的空隙進行反擊,雖然因此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卻給予了敵人極大的殺傷,最嚴重的時候,南軍士兵甚至拒絕在夜間留在剛剛奪取的陣地上面,認爲那是被詛咒之地。
吳畏就親眼見過一身黑袍的大胡子牧師出現在被對方剛剛占領的陣地上,對着滿坑滿谷的廢墟念念有詞。
但是顯然東正教的驅離法術對獨立團的步兵們無效,所以對面的指揮官終于老老實實的被教作人,改成在白天進攻,晚上收縮鞏固陣地,因數沒能弄清城裏的指揮系列,所以南軍并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一位中國上将,在此時莫斯科城外的軍營當中,流傳着一個說法,那就是“夜晚是屬于那些無産者的”。
除了發現南方軍隊的士氣不高之外,吳畏覺得南俄方面的重火力似乎也不太充足,除了尼古拉大公玩命的打炮之外,另外兩個方面軍似乎并不熱衷于使用炮火來摧殘表面陣地。
吳畏當然不相信這是指揮官舍不得打爛古建築,所以他判斷南方的軍火儲備應該是出了問題。
畢竟整個俄國的重工業非常集中,現在葉卡捷琳堡和莫斯科都成了戰場,隻剩下一下基輔地區,生産能力大爲下降,就算有軍火,也要優先供應亞利山大四世的親衛軍。
吳畏可以自豪的說,就算現在亞曆山大四世能夠統一俄國,在十年之内也不可能的餘力向東方發展。
當然除了這個臆測中的原因外,城内守軍缺乏重型火力也是原因之一,比起壓制防禦方的炮火,轟擊保護措施嚴密的防禦陣地顯然讓對方認爲是得不償失。
戰場平靜下來後,已經開始習慣這種節奏的平民開始三三兩兩的出現在建築物當中,吳畏沒什麽機會疏散城内的平民,圍城開始後,南俄方面大概是擔心放跑城内的重要人物,所以也沒有允許平民離開,這也是大戰當中平民傷亡慘重的原因——巷戰當中沒有前後方的區别,守軍利用每一棟建築物進行抵抗,進攻一方自然也不會客氣,十幾天的激戰當中,莫斯科的人口數量正在以一個極爲陡峭的曲線下降。
既然還沒有死,那麽就要想辦法活下去,所以僥幸又活過了一天的平民們紛紛從自己的藏身之處走出來,在戰争的廢墟下尋找可以讓他們活下去的食物。
一個婦女扒開幾塊瓦片,用一根木棍從腳下的縫隙裏捅了進去,感覺到碰觸到了什麽東西後,她的臉色顯露出些許期待,用力掀起面前覆蓋的雜物。
很快被掩蓋的物品露了出來,那是一個很大的布口袋。婦女拉住袋子一角用力拖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放棄了無謂的努力,伏下身子用牙撕咬起來。
很快,口袋的一角呗,咬出了一個洞,婦女不顧嘴角溢出的鮮血,将手指塞進洞裏,向外掏了一下,一小把谷物從破洞裏滾落出來。這裏從前是一個馬廊,這些谷物則是馬匹的飼料。
婦女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但是很快就又被新的煩惱替代了。很顯然,她并沒有可以用來裝運這些谷物的工具。
隻是遲疑了一下,她就開始奮力的清除覆蓋在上面的雜物,以便把這個珍貴的口袋拖出來。
這個時候,她身邊的廢墟中,如同幽靈般地閃出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婦女警覺的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立刻從他們的軍裝上,分辨出了這幾個士兵的身份。
他們是那個來自東方的屠夫的軍隊。
鑒于莫斯科龐大的人口數量,吳畏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爲,在很多時候,他其實隻負責決策,所以莫斯科的絕大部分居民并不認識這個一手把他們推進殘酷戰場的指揮官是什麽樣子。倒是知道獨立團的士兵是吳畏的手下。沒辦法,獨立團的軍裝實在太過特殊,就算想要認錯也不容易。
看到這幾個士兵突然出現在身邊,婦女下意識地縮緊了身子,試圖用身體把飼料口袋遮擋住,現在整個城内都缺能吃的東西,爲了這一袋谷物,平民都可以殺人,更不要說這些惡魔了。
傳說中吳畏隻是把俄國人不斷地送上戰場,他自己的士兵則永遠處于安全的後方。
但是這個說法顯然是不正确的,因爲這幾個出現突然出現的士兵當中就有兩個傷員,而另一個沒有受傷的士兵則背着他的戰友,從他背上那個人的姿勢看來,那很可能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走出來的士兵們也注意到了婦女的存在,其中一個士兵立刻舉起槍對準了她,就在婦女緊張地閉上眼睛等待槍聲的時候。那個士兵把槍口從她的身上移開,然後擡頭向不遠處一棟矗立在廢墟中的建築物上看了一眼,在那裏的陰影中,一個獨立團的士兵向他打出了安全的手勢,
尖兵垂下了槍口,示意戰友們繼續移動,他自己則走到了婦女的身邊,看了看她,然後示意她讓開。
婦女很不情願地挪動了一下身子,看着這個士兵,在她面前蹲下來,雙手在背後扶住被壓在廢墟中的一根木頭,然後雙腿用力将木頭的一端擡了起來。
婦女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士兵吃力的用俄語說道:“你不幫忙嗎?”
婦女這才如夢初醒,雙手拉住布袋的一角,全身用力,終于把口袋從廢墟下拖了出來,被扯壞的口袋後面,灑落出了大堆的谷粒。
在婦女拖出口袋後,士兵就松開了手,身後和重物重新摔回地面上,騰起一片灰塵。
他站起身,拿回自己的步槍,看了婦女一眼,拔腿向等候着他的士兵花樣翻新們走去。婦女看着他的背影,過了好久才喃喃說道:“願上帝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