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廳裏,吳畏沉着臉聽手下的軍官們彙報清繳地方武裝的進展,歐陽興祥一臉疲倦的走了進來,向他說道:“已經解決了。”
“他說什麽了嗎?”
歐陽興祥茫然的搖了搖頭,“他一直在說話,我沒問翻譯他說的是什麽。”
吳畏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又問道:“部隊裏有什麽想法嗎?”
歐陽興祥遲疑了一下,這一路上俄共武裝都是以盟友的形式出現的,現在卻突然開始殘酷打擊,這讓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戰鬥單位最怕目标不明确,要說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吳畏當然知道這一點,如果換一個時間,他肯定會和基層指揮員統一思想,但是現在他缺少時間,必須争分奪秒,所以理解不理解都必須執行。而且說實話這件事的思想還真不太好統一。
好在莫斯科城内的俄共武裝沒什麽戰鬥力,大多數又屬于順風倒的那種,當吳畏表現出不顧一切進行打擊的明确态度後,敢于抵抗的力量就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畢竟吳畏的部隊是真敢調炮來轟的。
看到一個俄國人匆匆走進來,吳畏揮手讓歐陽興祥離開。這個名叫伊萬諾維奇的人是俄共幹部,從諾夫哥羅德就跟随獨立團西進,算是部隊的老人,所以并沒有受到這一波清洗的影響。
伊萬諾維奇的臉色很難看,他是工人出身,因爲不熟悉莫斯科,所以被吳畏派去工廠協助恢複生産了,等到聽到大清洗的消息,城裏已經戒嚴,折騰了一天才趕回司令部。好在吳畏倒也沒有讓人攔住他,幾乎是他提出要見吳畏,就被放行了。
吳畏向怒氣沖沖走過來的俄國人打了個招呼,問道:“恢複生産的事情進行得怎麽樣了?”
“誰還有心情生産?”伊萬諾維奇叫道:“據說城裏在搜捕黨員。”
吳畏笑了一下,看着他問道:“和你在一起的人誰被抓了?”
伊萬諾維奇愣了一下,這才覺得不對,遲疑着問道:“可是城裏的槍聲是怎麽回事?”
“這件事情要怪我。”吳畏自責的說道:“爲了盡快恢複生産,我把真正的工人和積極分子都抽調回了工廠裏,結果武裝落進了遊手好閑者和地痞流氓的手裏。”他指了指手裏的一沓文件,“這些都是他們趁亂犯下的罪行。”
一面說,他一面把文件遞了過去,示意對方自己來看。
伊萬諾維奇下意識的接了過來,然後尴尬的翻了一下,俄共幹部裏有文化的不多,一大批跑到北方去了,剩下的都是各級組織的寶貝,自然不可能派給吳畏,所以伊萬諾維奇很不幸是個文盲。
吳畏看了他一眼,并沒有繼續就這件事發表意見,他揮手說道:“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這裏的組織已經被反動勢力滲透污染了,我們沒時候仔細甄别,所以隻能把從前所有的幹部全部扣押起來,重新選舉在基層有威望的人來組成領導層,你現在回工廠裏去,一面繼續抓生産,一面也摸摸情況,發動工人們推舉幹部。”
伊萬諾維奇是個直性子人,被吳畏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頓時就懵了,稀裏糊塗的答應下來,轉身走了出去。
劉東明正好和他擦肩而過,懷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到吳畏面前,問道:“清繳活動差不多結束了,你真要把這些人全部處死?”
吳畏側頭看着他,問道:“下不去手?”
劉東明遲疑了一下,“這些人不一定都是壞人。”
“他們和壞人混在一起。”吳畏說道:“南方政府的軍隊随時會出現,我們沒時間也沒精力處理這些。”
劉東明仍然有些猶豫,但是吳畏已經不想就這個問題談下去了,他揮手說道:“去作吧。”
劉東明沉默了一下,立正向吳畏敬了個禮,轉身走了出去。吳畏看着他的背影沉吟了一會,起身走出房間,迎面看到呂蘭清捧着一摞文件走了過來。
突然看到吳畏,呂蘭清明顯有些吃驚,手上一抖,摞得很高的文件撒了下來,落得滿地都是。
吳畏蹲下來幫她撿,然後問道:“索菲娅怎麽樣了?”
“傷得有點重。”呂蘭清回答道,“我還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她欠了别人的錢,所以才會逃走,這次回來,是準備變賣房産還錢,但是對方明顯希望人财兩得。”
吳畏毫不在意的說道:“波多洛夫這個人根本沒有立場,居然會把武裝力量交給有活力的社會團體。”
“你準備怎麽處理他?”呂蘭清對波多洛夫的印像也不怎麽樣,随口問道。
吳畏的表情有些奇怪,“不需要處理了,他逃跑了。”
“什麽?”呂蘭清愣了一下,捧着撿好的文件站起身來,向吳畏點了點頭,轉身走開。
吳畏在市政廳裏轉了一圈,跟進了一下各方面的進展,現在他這裏人手不足,一個人當三個人用,也不能指望及時彙報,要了解哪方面的進度,最好的辦法是自己去問。
再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他發現呂蘭清已經在等他了。她向吳畏揚了揚那疊認罪書,“這些都是真的?這效率可真高。”
吳畏知道呂蘭清不信,也不費心掩飾,疲倦的揮了揮手,“如果想要,我可以讓人給你也寫一份。”
呂蘭清露出一幅了然的表情,看着他皺眉問道:“我不明白,爲什麽你命令所有被捕的人都被送出城外了。”
吳畏呃了一聲,輕描淡寫的說道:“他們說城外有片叫卡廷的森林,那裏是從前南俄政府關押犯人的地方,我覺得可以重複利用。”
呂蘭清遲疑了一下,慢慢走到他的身邊,柔聲問道:“我值得你相信嗎?”
吳畏苦笑了一下,很顯然呂蘭清猜到了真相,他看着身邊的軍裝美女,“你多長點胸多好。”
呂蘭清沒聽清楚,追問了一句,然後才反應過來,羞紅了臉怒道:“不要轉移話題。”
“真心話。”吳畏說道:“我年輕時生活的地方有一句話,說女人胸大會無腦,太聰明了不是好事。”
呂蘭清這才明白他不是在故意調戲自己,皺眉說道:“你怕我報道出去?”
“相信我。”吳畏看着她,“如果我怕的話,你已經是他們中的一員了。”他遲疑了一下,又說道:“這樣大規模的事件,不可能永遠隐瞞下去,所以你沒必須牽扯進來。”
“你不擔心自己嗎?”呂蘭清立刻說道:“生前身後名,你不擔心自己在曆史上的形象嗎?”
吳畏笑了起來,他看着書桌後自己的椅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