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達泉帶着人趕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模樣。
這個時候的毛達泉還在想着要怎麽完成吳畏事先交代的任務,不過任他的想像力再豐富,也琢磨不出來要怎麽才能把正在撤退的南軍吸引回來,所才行動才有些猶豫。
如果在這裏的是姚文建,眼看着到嘴的敵人要飛了,什麽命令都要丢到腦後去,肯定是先打了再說。可惜毛達泉不比姚文建這種吳畏的嫡系,自然沒膽子臨時更改命令。事實上即使是吳畏在培訓軍官的時候,也不贊成連排級的軍官主動修改作戰命令。因爲在這個階段的軍官接觸的信息面比較窄,很難和指揮員站在相同的立場上進行判斷,弄不好直接就反了。
無論毛達泉怎麽樣,他都得先追上敵人,放跑了這支敵軍那就什麽都别想了。所以簡單聽取了北軍殘兵的通告後,他就帶着人進入了戰場。
擲彈兵們伏擊了追兵後正在撤出陣地,沒想到北軍方面的士兵這麽快就再次追上來。再加上獨立團的士兵都接受過專門的夜戰訓練,打起仗來一闆一眼,和這個時代的其他軍隊大相徑庭,等到發現不妙的時候,斷兵的這支部隊就已經全軍覆沒了。
首先響起的槍聲并沒有引起擲彈兵連長的注意。在他看來,這裏的北軍士兵除了戰鬥熱情不錯之外,其他就沒什麽可圈可點的地方了。當然話又說回來,北俄士兵的戰鬥熱情都不錯,這也是他們能以劣勢裝備和人數與南軍分庭抗禮的原因。
在擲彈兵連長看來,這次響起的槍聲零零散散,多半是北軍的追兵在放槍壯膽。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因爲後面又響起了爆炸聲。
在吳畏到達這個時代之前,手榴彈就已經出現過了,而且還就是出現在沙俄的軍隊裏。隻不過沙俄的手榴彈設計太過超前,不但工藝複雜,效果也不好。俄國在歐洲是出了名的窮地方,有列裝這玩意的錢還不如多給步兵們發瓶伏得加,更能增加戰鬥力。所以手榴彈的保有量并不大,根本沒有正勢列裝。
金水河大戰後期,吳畏的小部隊就使用過他設計的簡易手榴彈,但是并沒有引起俄國高層的注意。直到第二次中日戰争,俄國人才發現共和國部隊正在列裝的這種新式單兵武器。
結果俄國陸軍還沒來得及等到列裝手榴彈的命令,尼古拉二世就在法國遇刺身亡,亞曆山大四世上台後,忙着和北軍打仗,國内的兵工廠造步槍還來不及,自然也沒心思生産手榴彈。還是尼古拉二世生前命令莫斯科附近的一家兵工廠試生産了一批手榴彈,試驗性的裝備了部隊。
皇家擲彈旅因爲其特殊的地位,所以也撈到了一批,很多軍官都見識過這種東西。聽到身後傳來的爆炸聲,這位擲彈兵連長就立刻想到了手榴彈。
北軍有共和國支持是很多南軍軍官都知道的事情,雖然北軍當中很少有來自共和國的制式裝備,但是大量的日制步槍仍然證實了這個猜想,現在出現了共和國特有的手榴彈也不算什麽稀奇事。
所以擲彈兵連長立刻意識到身後可能出現了新的北俄軍隊,至少據他所知,喀山前線的北軍除了少量裝備迫擊炮之外,隻有零星的日式手榴彈,這種仿制共和國同類産品的武器可靠性比較差,大多數士兵都不愛用。更不會這麽密集的使用。
發現不妙的擲彈兵連長帶人回頭接應斷後部隊的時候,正好遇上追上來的毛達泉部。兩個部隊在倉促之間爆發了一場短促而激烈的戰鬥。
獨立團大量配發的沖鋒槍和半自動步槍又一次發揮了威力,幹倒了一片南俄士兵後,雙方剩餘士兵各挺刺刀撞在了一起。
幾分鍾之後,戰鬥平息了下來,毛達泉跳着腳站在遍布屍體的戰場上大罵。這一場遭遇戰他損失了十幾個人,雖然幹掉了對方幾倍的人數,但是顯然已經不可能再完成預定的作戰計劃。
雖然已經無法繼續執行命令,但是多少也算達到了試探俄軍實力的目地,所以毛達泉沒興趣再繼續追擊,開始收攏部隊,搶救傷員,然後帶着戰友的遺體後撤回歸本隊。
毛達泉雖然撤退了,全是已經追到這裏的北俄軍隊卻看出便宜,又一次追了上來。
損失了大半實力的擲兵連隊被突如其來的戰鬥打蒙了,再沒了開始時的豪情,倉皇向西撤退,結果又一次遭遇到從喀山前線後撤的北軍部隊,終于被包圍在了一片農田裏,雙方激戰半小時後,戰鬥引燃了農田中的作物,大部分擲彈兵葬身火海。
但是戰鬥并沒有就此結束,聽到槍聲趕來的南軍一部與北軍再次發生戰鬥,在距離葉卡捷琳堡七十公裏的地方,雙方軍隊又一次展開了大戰,不斷有身處戰場中心的部隊被殲滅,然後又有聽到槍聲新趕到的部隊投入進來。
戰鬥一直進行到天明,精疲力竭的雙方士兵才開始脫離接觸,各自清點人馬,無意當中,一條新的防線居然自發的形成了。
雙方士兵打成一團的時候,吳畏正在離戰場幾公裏的時候聽着槍聲發愣。他當然知道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要保證事先制訂的計劃順利實施有多不靠譜,所以把六個步兵連隊中的三個都撒了出去,自己親自帶着戰車部隊在預設陣地後方等待。
正等得心急的時候,吳畏轉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不禁大吃一驚,還以爲自己眼花了,但是很快就确定不是。
爲了保持隐蔽,所以預設陣地上并沒有燈火,不過今天的月光不錯,吳畏眼神又好,這麽近的距離上想看錯還真不容易。
那人估計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吳畏,看到吳畏後連忙轉身要走,吳畏已經快步追了上去。幾步到了面前,吳畏怒道:“你怎麽來了?”
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大公報的金牌記者呂蘭清。
呂蘭清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作戰服,把美好的身體掩飾了大半,滿頭青絲塞在軍帽裏,乍一看還真像是個普通的士兵。可惜她畢竟沒有經過軍事養成培訓,一舉一動當中還是可以看出女性的特點,這才會被吳畏一眼看穿。
呂蘭清也知道自己作得不怎麽地道,看到吳畏發怒,縮了縮脖子,幹笑道:“你不是說我可以自己走嗎?”
吳畏哪裏會信這個,仨呂蘭清綁一塊,她也不可能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獨自追上獨立團。
他轉頭四下看了看,正好看到房海濱從一輛汽車上下來,正往另一輛汽車上去,招手說道:“老房,你知道誰把她帶來的嗎?”
步兵連隊每輛車都有定員,不太可能讓呂蘭清擠進來,再說呂蘭清也未必願意和一幫大兵擠在一起,所以吳畏估計她不是跟着給養車輛來的就是蹭了汽車連的維修車。
果然房海濱聽到吳畏的問題,大吃了一驚後反問道:“不是你讓她跟着維修隊嗎?”
吳畏大怒,罵道:“我什麽時候這麽說了?誰告訴你的?”
房海濱一臉的無辜,他攤手說道:“當然是呂記者說的,她說你同意了……”說到這裏,他反應再慢也知道是上當了,很郁悶的說道:“她這麽大的記者,怎麽能編瞎話騙人呢?”
“記者就是幹這個的你不知道嗎?”吳畏恨恨的罵道。不用房海濱解釋他也猜得到,肯定是部隊快要出發的時候,呂蘭清找到房海濱假傳自己的命令。房海濱身爲汽車連的連副,這種緊急出動之前有太多的事情要辦,哪裏有工夫向自己求證?呂蘭清從國内一起跟着獨立團,是個人就知道和自己關系不錯,這個時候房海濱自然不疑有他,直接就給安排位置了。就像他說的那樣,壓根就沒想到呂蘭清還會騙人。
都到了這個份上,吳畏既不能派人把呂蘭清送回來,也沒辦法責備房海濱,趕緊揮手示意房海濱該幹嘛幹嘛去。然後才轉身向呂蘭清說道:“這是戰場,你就不怕子彈不長眼睛?”
呂蘭清早猜到吳畏拿自己沒什麽辦法,得意的一笑,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就跟着你了,能有什麽危險?”
吳畏看了她一眼,幹脆沒有搭這個茬。呂蘭清的話放在别的高級軍官身上多半成立,但是放在吳畏這裏絕對是個例外。他一向喜歡靠前指揮,指揮部就在前線,本身就很危險。另外他還是屬拼命三郎的,遇到情況緊急的時候自己就操家夥上了,所以要說跟在吳畏身邊會比較安全,連吳畏自己都不信。
可惜吳畏這個時候也沒時間搭理呂蘭清了,因爲伏龍芝又一次出現在吳畏的面前,低聲說道:“有個謝爾蓋的士兵偷偷和我們的軍官說,南軍就是從他們的陣地進來的,謝爾蓋根本就沒有抵抗,先帶着他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