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蘭清悄悄出現在他的身後,看着烏裏揚諾夫遠去的背影,輕聲問道:“你又幹什麽事了?”
“什麽?”吳畏收回思緒,看着呂蘭清問道:“什麽什麽事?”
“看你一臉得意的樣子。”呂蘭清說道:“剛才離開的人是誰?你又把誰忽悠瘸了。”
旅途中閑着沒事,吳畏沒少給肖媛和呂蘭清講笑話,不過兩個女人對于賣拐這一類的題材接受度不高,倒是比較喜歡對着熱鍋講冷笑話。當然這也沒耽誤她們接受其中的一些關鍵詞。
吳畏想了想,沒覺得有什麽保密的必要,呂蘭清要找别人打聽,也一樣可以知道剛才來訪的是烏裏揚諾夫,于是就和她說了。
呂蘭清惋惜的說道:“是他?”她看着吳畏說道:“他不是去北方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吳畏一愣,呂蘭清口中的北方是指白海一帶,龍德施泰特向北冰洋進軍,爲高爾察克的海軍争奪港口的時候,烏裏揚諾夫也跟了過去,負責指揮在新占領地區開展民政工作。
雖然理念不合,但是斯托雷平對烏裏揚諾夫發動平民的能力還是很信任的,基本上烏裏揚諾夫在新占地區開展工作從來沒有受到過斯托雷平的阻撓。
讓吳畏感到意外的是,呂蘭清竟然知道烏裏揚諾夫,而且知道他的去向。他詫異的看着呂蘭清,問道:“你聽說過他?”
“如雷貫耳。”呂蘭清說道:“他們稱他爲工人運動的布道者,無産階級的救星,照亮俄國黑夜的太陽……”
吳畏很認真的想,要不要建議烏裏揚諾夫把族譜挂到某座名山上去。
“這些你是聽誰說的?”他問。
呂蘭清一笑,看着吳畏說道:“總之不是聽你說的。”她看了看烏裏揚諾夫消失的方向,問道:“你能安排我認識他嗎?”
“你要采訪他?”吳畏覺得有點胃痛。
共和國的工業發展有一點自立更生的意思。民族工業起步雖然依靠了大量從國外學成歸來的學子,但是出于國人思維的某些慣性,這些人在國外的時候大多隻顧埋頭學習技術,很多人對于第一第二國際連聽都沒聽說過,自然也不可能在國内傳播。
而那些關心時事,比較容易接受新鮮思想的人則大多進了政府部門,共和國成立之初,這些留過洋的海歸們還是很熱門的,與前清對他們若即若離的态度截然不同。報國有門的情況下,自然也不會有人自發的深入到群衆中去。
所以相對于此時被某個幽靈籠罩住的歐洲,共和國的工人運動領域還是一片未開墾的荒漠地帶。吳畏并不反對提高工人階級的待遇,但是他也不願意一開始就把布黨的理念介紹回去。
國富重要還是民富重要是一個可以争論到永恒的命題,吳畏不想在工業化初期就把精力浪費在這個方面。不用看經濟學著作,吳畏也能想得出來,生産資料的積累是需要資本來支持的,工人階級先富起來,肯定是先改善自己的生活條件,而不是參股擴大再生産。
所以此時的他一百二十萬分的不想讓烏裏揚諾夫爲之奮鬥的理念傳播到國内去,事實上他早已經爲工人運動進入共和國制定了一個時間表,并且在日本播下了種子。在他看來,工人運動思想從日本倒流回國内,要比從歐洲席卷過來會溫和得多。
但是顯然呂蘭清已經注意到了發生在俄國的社會變革,她這個名記者的頭銜可不是靠走紅毯得來的。
看着呂蘭清那一雙求知的大眼睛,吳畏咳了一聲,好奇的問道:“你最近一直和阿列克謝在一起嗎?他都帶你去見誰了?”
“還能有誰?他的兩個公主姐姐呗。”呂蘭清一時沒反應過來,笑道:“歐嘉長公主好像對你很有興趣啊。”
吳畏擺了擺手,十八歲的長公主殿下倒的确鮮嫩可口,問題是老吳還是有節操的,和葉卡捷琳娜不清不楚的時候,實在沒辦法再和她的外甥女藕斷絲連。
呂蘭清其實也沒什麽興趣讨論吳畏的八卦,在她看來,洋娃娃一樣的歐洲少女不應該符合國人的審美觀,自然不知道吳畏曾經來自一個瘋狂崇拜大洋馬的時代。
她向吳畏追問道:“你到底能不能安排我采訪烏裏揚諾夫?”
吳畏笑道:“就算我不能,你也可以去請皇子幫忙啊。”
話一出口,他突然一愣,呂蘭清初到俄國,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時候,沒人帶領,她也不可能接觸到俄共成員。
就像呂蘭清說的那樣,這幾天裏和她接觸最多的隻有阿列克謝姐弟,那麽她從誰那裏聽到有關于烏裏揚諾夫的事就很容易猜得出來了,難怪她不肯告訴自己,想不到俄共的宣傳工作作得如此紮實,都已經影響到皇子身上了。
想清楚了這一點,吳畏也就打消了阻撓呂蘭清會見烏裏揚諾夫的念頭,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自己不幫忙,呂蘭清也可以讓阿列克謝安排與烏裏揚諾夫會面,倒不如争取主動。
随口答應了呂蘭清後,他又想起一件事來,問道:“你是準備自己拿獨家新聞還是和肖媛一起?”
呂蘭清美麗的大眼睛眨了眨,笑盈盈的問道:“她要采訪皇後陛下的時候,你也這麽問過她嗎?”
“那當然。”吳畏大言不慚的說道:“多一個人參與,就多一個觀察的角度嘛。”
呂蘭清皺了皺鼻子,有些半信半疑。不過吳畏這個家夥辦事一向深謀遠慮,最擅長一箭雙雕,真要是這麽想的也說不定。
她搖頭說道:“肖大記者一門心思要給俄國皇室作專訪,估計對這種新聞沒興趣。”
吳畏點了點頭,據他的了解,肖媛對底層人民的生活的确缺乏關注,這倒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