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他慢慢向肖媛住的帳篷走過去。
獨立團用的帳篷都是多人共用的,肖媛和隊伍中女性們的帳篷都在營地正中,離炊事班不遠,一共隻有兩頂。
快到的時候,他看到呂蘭清端着一個小盆走炊事班裏走了過來,看到吳畏,很是驚喜的叫了一聲。
吳畏心中奇怪,打了個招呼走過去。呂蘭清舉了舉手裏的盆,說道:“算你有口福,我剛學的菜式。”
吳畏笑了一下,對于呂蘭清做菜的手藝沒什麽期待,不過還是跟了過去。
獨立團是集體夥食,除非是病号或者傷員,否則是不會開小竈的。現在團裏沒有傷病員,倒是有一個艾合坦木。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年青人命特别硬,在身體極度虛弱的情況下居然撐了過來,在韓雅穹等人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康複起來。
因爲擔心兒子的病情反複,所以阿爾巴科日和阿米娜一直帶着兒子跟着獨立團行軍,并沒有回家。一開始的時候,阿米娜自己生火作飯,被執勤的士兵報告給了劉東明。
劉東明也不是頑固的人,考慮到艾合坦木的确需要吃小竈,而且他們又不是真在作戰狀态,無所謂會不會暴露行蹤,所以就讓阿米娜去炊事班起火。
因爲宗教的原因,阿米娜不能用炊事班的炊具,不過有炊事班的竈頭,生火作飯也要容易得多,也不用擔心阿米娜私下用火引起麻煩。
呂蘭清這幾天閑着沒事,去看阿米娜給兒子熬湯,和她學了一招,今天宿營得早,炊事班還沒到準備晚飯的時間,所以呂蘭清找了個空,央求炊事員幫忙試着做了一份,正想端回帳篷和同伴分享。
吳畏看着熱氣騰騰的湯水中漂浮的物體,疑惑的問道:“這是什麽?羊雜?”
“羊皮。”呂蘭清說道:“阿米娜天天給她兒子熬,我也喝過一點,味道很好。”
吳畏在心裏打了個問号。他從前雖然沒有吃遍天下的野心,但是生在大吃貨國,也算是見聞廣博,可是頭一回聽說羊皮也能熬湯的。
看着吳畏站得遠遠的樣子,呂蘭清不滿的說道:“藥不死你……幫我拿着。”
于是吳畏就在衆目睽睽之下端着個小盆跟呂蘭清走了。
說實在的,吳畏手下的官算上他一個,都沒什麽當官的自覺性,馬寶當副師長的時候最喜歡和士兵們湊一堆吃飯吹牛侃大山,陸一師那一票軍官自己排隊打飯洗衣服,大熱天光着屁股和士兵們一起沖澡都是常事。
到了獨立團這裏,因爲前身是李武揚的山地旅分出來的,吳系的軍官不多,所以倒沒有陸一師這樣的風格。團長劉東明雖然在特務營就是吳畏的老部下,但是他是正經軍校出身,官威還是有一點的。
有這些做鋪墊,就算吳畏到了獨立團,軍官們也比陸一師容易分辨得多。當然要是比起十二師這種官兵分野經謂分明的部隊那就差得多了。
所以如果吳畏現在是在陸一師的營地,士兵們看到了不但不會驚訝,沒準還會稱贊師長拿得起放得下,甘心給美女打下手。但是看在獨立團士兵們眼裏,那就變了味道,大家面面相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吳畏身爲穿越者,上輩子雖然不是宅男,但是也沒覺得給美女端個盆有失身份,這要是自己的老婆,都不用人家張嘴,他早就乖乖把包拿過來了。
看着兩個人并肩穿過營地走過來,韓雅穹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說道:“呂姐姐好厲害。”
肖媛哼了一聲,說道:“這就開始宣示主權了。”
韓雅穹啊了一聲,問道:“什麽?”
肖媛沒理她,轉身回帳篷去了,韓雅穹吐了吐舌頭,沒敢再說話。
按理說俞世海的話聽起來就有些捕風捉影的意思,吳畏身爲美人計的受益者都沒往心裏去,肖媛更不用在意。但問題是俞世海說的理由雖然牽強,但是葉知秋和肖媛的确很認真的讨論過把她嫁給吳畏的可能性。
所以聽了俞世海的話後,肖媛有一種被當場捉奸的感覺,再見吳畏的話,自然就覺得不舒服。偏偏這個時候吳畏還和呂蘭清秀恩愛,那就真是叔可忍嬸不能忍,也難怪她要生氣。
吳畏自然沒什麽這方面的自覺,他的智商高是不假,但是也得分用在哪個方面,再說他現在心裏千頭萬緒,一個老婆還沒搞定,實在也沒心情開副本刷外挂。
看着吳畏和呂蘭清過來,韓雅穹連忙迎上去伸手準備把盆接過來。吳畏搖頭笑道:“這都快到地方了,我直接端進去吧。”
說着話走到帳篷門外,提高了一點聲音問道:“裏面有人嗎?”
他的視力很好,自然看得到肖媛剛才進帳篷去了,不過他不知道肖媛看沒看到自己過來,萬一人家在裏面換衣服被自己看光了,從此非君不嫁,那可就抓瞎了。站在門外說話,也是爲了給裏面的人一個知會。
呂蘭清撇了撇嘴,叫韓雅穹一起進來喝湯。韓雅穹吃吃的笑,很自覺的不往裏面摻和。
吳畏問了這一句,沒聽到回答,站在帳篷外就有點爲難,他不知道肖媛在裏面幹什麽,更不知道裏面還有沒有其他人,自然不好進去。
正想主意的時候,肖媛一挑門簾走了出來,看着吳畏故作驚訝的問道:“你怎麽來了?”
“和你打聽一點事情。”帳篷不大,吳畏趁着肖媛出來的機會往裏看了一眼,确認裏面沒人。不過三個人的鋪位都攤開着,吳畏沒看清上面放的是什麽。
有過進女生宿舍經驗的吳畏立刻确定不進去了。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轉身把盆放到門邊的草地上,向呂蘭清說道:“餐具夠用嗎?要不要我回去取?”
呂蘭清看了一眼遠遠跟着的王翔,搖頭說道:“我這裏有,你等一會。”說着從肖媛身邊走過,進帳篷裏去了。
肖媛看着吳畏,問道:“什麽事?”
吳畏遲疑了一下,韓雅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也跟着呂蘭清走進帳篷裏。吳畏這才問道:“李重光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肖媛眼珠一轉,問道:“你是想問他和大總統之間是怎麽回事嗎?”她很幹脆的說道:“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你。”
吳畏撓了撓頭,皺眉說道:“一個清室貴胄,親手幫助外人推翻祖宗基業,是爲了什麽?”
“爲了解恨呗。”肖媛說道:“他可沒沾到過祖宗的光,要說恨,他隻怕比我們這些人更恨皇族。”
吳畏點了點頭,心說我恨滿清那是因爲它腐敗無能,你一個美國人又湊什麽熱鬧了,難道也是朱三太子的後人?
他沉吟了一下,問道:“你真相信仇恨能夠讓人與身世徹底決裂嗎?”
“那要因人而異。”肖媛應聲說道。
吳畏愣了一下,這才想起面前這位和家裏好像關系也不怎麽樣,失笑道:“那是我想錯了。”
“你懷疑李重光什麽?”肖媛卻不肯放過他,追問道:“是不是和你那位格格有關?”
吳畏想了想,蹲下身拿起小盆的蓋子聞了一下,笑道:“火候足時它自美,這味道看來是火侯足了。”
肖媛哼了一聲,說道:“那是說東坡肉的,不是說羊湯。”
吳畏一笑,聽到呂蘭清在帳篷裏高聲說道:“你倆說完沒有,我要出來了。”
說完也沒等回答,就拿了四個碗和勺子走了出來。
吳畏倒沒想到她出門還帶這麽多家夥,伸手接過來,從腰間解下水壺沖洗了一下,看着呂蘭清素手調羹,說道:“蘇大胡子有荔枝吃,咱們有羊肉,可比他的日子過得強多了。”
呂蘭清笑道:“你和肖姐姐過日子吧,我們可隻喝湯。”
這幾個人中,肖媛自幼生長在美國,韓雅穹出身南洋,都算不上讀書人家。隻有呂蘭清是正經的詩書傳家,要說起文學來,另外三個人綁在一起也難望其頸背,偏偏呂蘭清心高氣傲,堅決不肯在這方面占便宜,反倒是最不喜歡談論的人。
韓雅穹看着吳畏,衷心佩服道:“将軍您知道得真多。”
吳畏臉上一紅,擺手說道:“我就知道這點事,還是托東坡肉和荔枝的福。”
韓雅穹很少有機會遇到在自己面前油嘴滑舌的男人,忍不住又笑。肖媛瞪了吳畏一眼,心裏想着要不要提醒這小丫頭一下,這個男人招惹不得。
小盆裏的湯不多,也就夠五六碗的。呂蘭清盛了一碗湯,先遞給吳畏,笑道:“這是犒勞你一路端過來的。”
吳畏笑道:“那就先幹爲敬了。”說着吹了一下湯的熱氣,突然覺得白色的濃湯上有道光影閃了一下。他愣了一下,心說難道中華小當家的畫風是真的。然後猛然醒悟過來,擡頭向天上看去,果然在遠處的天邊,一顆紅色的信号彈剛剛上升到頂端,正在開始搖曳着下降。
吳畏罵了一聲,直接跳了起來,遠處的王翔也看到了信号彈,正按着槍往他這邊跑,吳畏揮手道:“去團部。”說着轉身就跑。
呂蘭清在身後叫了一聲,“湯。”
吳畏這才想起來自己還端着人家的湯碗呢,仰頭把羊湯一飲而盡,隻覺得熱辣難耐,至于好不好喝,說實在的沒嘗出來。
看着吳畏把碗放在地上轉身跑開,三個女人互相看了看,韓雅穹喃喃說道:“他還真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