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也是因爲獨立團表現出來的攻擊力太強,本來以爲是一場硬碰硬的血仗,沒想到打成了一邊倒的屠殺。沖鋒前懷着必死決心的警衛營騎兵們越跑離敵人越遠,看着腳下淩落成泥的血肉,大家心中的郁悶簡直無以複加,自然也不會願意跟着獨立團打落水狗,說得簡單一點,那就是傷自尊了。
所以真正加入到追擊隊伍當中的,其實都是托帕爾城中的守軍,他們傷亡慘重之餘,對叛軍的恨也是天大地大一個窟窿,有這麽個機會複仇,别說痛打落水狗,就是鞭屍都幹。
房海濱撿了一支叛軍的步槍,跟着獨立團的士兵們跑出城外,一眼就看到幾輛模樣怪異的四輪車輛停在面前,除了上面蹲着的兩個士兵和他們面前的水冷機槍外,還有幾個步兵端着槍在車邊警戒。
看到他們跑出來,車上的人揮手叫道:“快點,一營的孫子們都追下去了,你們怎麽這麽慢?難道還能趁熱來一發?”說完自己先笑得見牙不見眼。
姚文建罵了一聲,轉頭向房海濱叫道:“你跟着我。”一面說,一面飛快的向最遠的那輛車跑去。
房海濱惡戰之後沒有休息,體力自然不能和獨立團的士兵們比,這個時候發力狂奔,頓時被落在了後面。
獨立團的士兵們這三個月幾乎就吃睡在車上,一天要上下車十幾次,早就變成熟練工種,号稱一步登車,動作再簡潔不過,幾乎沒有停頓就已經紛紛翻上車去。房海濱落在了最後,想學着前面的人翻上去,蹬踩卡車後欄的時候滑了一下,差點摔倒。
車上的士兵及時伸手拉住了他,這時汽車已經慢慢跑了起車,士兵們七手八腳把他拉上車來,都是嘻嘻哈哈的笑着,一點看不出要去打仗的樣子。
房海濱喘了一口氣,覺得腳下晃得厲害,車邊的護欄又隻到膝蓋。他擔心掉下去,隻好用手撐着車廂地闆蹲在那裏。姚文建指了指車裏,說道:“你去哪裏坐吧。”
房海濱這才發現車廂裏士兵們都是沿着車廂懷抱步槍對面而坐,中間空了出來,在靠近機槍的位置有一個空位。
在房海濱看來,那個位置在機槍和司機室之間,可比其他位置安全多了,比他先上來的士兵們沒有去坐,應該是有什麽不便,估計是不願意挨着機槍。
他現在是外人,當然沒有挑肥揀瘦的權力,在晃動的車箱裏又站不起身來,隻好半爬着過去,身邊的機槍手拉了他一把,順勢把他按在座位上。
房海濱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大家屁股下面坐着的都是木頭箱子,自己左手邊靠車頭的地方熱得厲害,都能感覺到一陣陣的熱氣。
機槍手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沒坐過這種車,善意的提醒道:“别摸,那是爐子。”
房海濱不知道爲什麽車裏要生火爐,心裏卻疑惑爲什麽大冬天的士兵們會不願意坐在火爐旁邊。
這時聽到對面的士兵問道:“四伢子怎麽了?”
“讓流彈咬了。”也不知道誰說道:“TM的我看這混蛋是故意的,就是想進醫院去看小護士。”
衆人哄堂大笑起來,聲音中極盡猥瑣之能事。姚文建抱着步槍,盡力把自己縮在大衣裏,罵道:“還笑,一會熱乎氣吹沒了,把你們一個個凍成人幹,還得老子拿錘子敲。”
沖鋒的時候爲了不影響射界,車上保暖用的篷布都拆了下去,大冬天坐在卡車後廂裏,一會就知道有多酸爽了。
雖然姚文建說得嚴重,大家也沒怎麽當回事。這麽多仗打下來,大家心裏都有了譜,像現在的天氣,最多追半個小時就得收兵了,不然燃料跟不上,汽車都得扔到野地裏,等别的車來救。
車速起來之後,耳邊就隻剩下風聲了,冷風當中,衆人也沒了說話的興緻,一個個都沉默下來。
房海濱不像獨立團的士兵們都有棉大衣,隻論保溫能力,他的棉襖棉褲也比人家的差不少,雖然坐在火爐邊,仍然覺得被風吹到的後背像刀割一樣。
他忍了一會,實在受不了,借着看手裏槍的機會向前移動了一點,好離火爐更近。
身邊的機槍手看到他擺弄零一式步槍,伸頭看了一眼,向對面的人叫道:“二驢子,拿幾排子彈過來。”
“二驢子”看了看他們,不情不願的蹲起身子,把手伸進屁股底下的木箱裏,摸出三排子彈,遞過來叫道:“省着點用,還指不定什麽時候有補給呢。”
他身邊的人踹了他一腳,罵道:“SB不說吉利話,你怎麽不說這一戰打完了咱們就刀槍入庫,跟着司令吃香喝辣?”
衆人哄笑當中,機槍手接過彈夾,比劃着讓房海濱把子彈壓進槍膛裏。聽到房海濱說這把槍是撿叛軍的,“嗯”了一聲說道:“那幫家夥比咱們更慘,估計早沒子彈了,司令說了,追上就是勝利,就看誰能撐到最後了。”
房海濱這麽一會聽他們提到了兩次“司令”,好奇的問道:“你們司令是誰?”
身邊幾個聽到他這個問題的士兵都愣了一下,然後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那機槍手還沒來得及說話,“二驢子”已經大聲叫道:“跟着我們司令,吃香喝辣打勝仗。”
房海濱看了他一眼,心說你們都吃成這模樣了,吹起來也不臉紅?不過心裏的好奇心卻被勾起來了。要知道低層士兵在背後罵軍官那就是政治正确,越是大官罵得越狠,反正大官們聽不到。侯碩已經要算比較不錯的長官了,下面的士兵們提起來,也是要罵幾句的。不知道這支部隊的“司令”是什麽的幹活,怎麽會這麽得底層士兵的擁戴。
可惜敵情沒給他詢問的機會,汽車突然開始變向,車頂上煙囪裏冒出的黑煙也大量增加,燃氣中夾雜的黑灰落得到處都是,在雪地裏拉出一片黑影。
車裏的人措不及防,被晃得東倒西歪,姚文建精神一震,叫道:“買賣來了。”
房海濱扶着身後的廂闆伸頭向外看去,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模糊看到在汽車的側前方出現了隐約奔跑的人影。
身邊的機槍手已經跳了起來,掀起機槍上罩着的厚厚棉布。剛才在托帕爾打得滾熱的機槍已經冷得冰手了,也不知道水箱裏的水有沒有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