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光的年紀也不算小了,許晨劍又沒有善待老人的想法,考慮到他給自己多找了不少活,這一路上很是讓他吃了一點苦頭,見到吳畏的時候,李重光看起來就是一副鼻青臉腫的樣子,被冷風一吹,正在瑟瑟發抖。
吳畏對于這個搶走自己媳婦的人倒也沒有太過苛責,吩咐人找了一間房子,免得凍壞了他。
這個村子裏一共才五棟房子,彼此分得極開,裏面住的也都是李重光的人,當年滿清追索最急的時候,李重光就是躲在這裏。
吳畏進村的時候,許晨劍的手下們已經把村裏的人都控制了起來,集中到一起看押,這個時候要找一間空屋很容易。
土屋不保暖,李重光在外面又已經凍透了,就算烤着火一時半會也緩不過來,被熱氣一逼,哆嗦得反倒更厲害了。他幹脆不着吳畏,湊到火爐旁邊專心烤火。
吳畏還惦記着媳婦,自然沒心情和他磨蹭時間,皺眉說道:“不想說點什麽嗎?”
李重光擡頭看了他一眼,笑到:“不是你把我捉來的嗎?”
吳畏想了想,問道:“你覺得我拿你沒什麽辦法?”
“你當然有。”李重光說道,“有什麽是你不敢做的?”
吳畏皺了皺眉,李重光市井混得久了,自有一種無賴勁,除非自己動用武力,要不然還真不能把他怎麽樣。他看着李重光,問道:“爲什麽帶走秀雲。”
“你能保護她嗎?”李重光譏笑道:“要不是我,她已經死了。”
“孫英是你的人?”這一直是讓吳畏疑惑的地方,秀雲不是那麽輕易相信别人的人,如果她不辭掉周嫂,當晚就會被發現失蹤。
李重光愣了一下,慢慢搖頭說道:“不是。”
他看着吳畏,慢慢說道:“你沒問你媳婦?”
吳畏闆着臉不理他,秀雲看起來這段時間生活得不錯,但是隻看她消瘦的樣子,就知道過得并不開心。所以和秀雲在一起的時候,他并沒有問什麽問題,就怕刺激到她。隻要秀雲沒事,他有大把的時間來詢問這些問題。
他想了想,決定不再和李重光兜圈子,他看着李重光慢慢說道:“這件事總統知道多少?”
李重光愣了一下,慢慢坐直了身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吳畏說道:“你敢殺我?”
無論葉知秋有沒有參與這件事,吳畏既然問出了這個問題,那就是在懷疑葉知秋了,李重光是葉知秋當年的老夥計,有的是辦法把這個消息通知葉知秋,所以當吳畏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我不敢。”吳畏說道:“但是你這一把年紀了,還到處跑,有個三長兩短是很平常的。”
“我是秀雲的叔叔。”李重光說道。
“沒錯。”吳畏點頭道:“所以我才給你這個機會,告訴我想知道的事情,我送你出國。”
李重光深深的看着他,想了一會,歎氣說道:“知道了對你有好處嗎?”
“沒好處的事情,我又不是沒做過。”吳畏說道:“你剛才說我什麽都敢做,看來并不是真這麽想。”說完他冷笑道:“革命前輩不是免死金牌,共和國也沒有*****你配合一點,大家都能留個體面。”
李重光靜靜看着他,半晌才說道:“你比我們想的還要狠。但是我也沒你想像的那麽差勁。”他伸了個懶腰,說道:“有什麽能耐,就來吧。”
吳畏笑了一下,慢慢抽出腿上的軍刀,向李重光說道:“你相信嗎?我教出了很多學生,但是有些方法卻從來沒有真的使用過,你既是我的前輩,也是我的長輩,爲了表達我的尊敬,這第一次就送給你了。”他很認真的說道:“不用謝。”
吳畏帶着秀雲離開的村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雪地難行,吳畏幹脆背起秀雲,秀雲羞紅了臉不肯,吳畏笑道:“老公背老婆,天經地義。”
秀雲聽了,就不再動,伏在吳畏耳邊道:“老公不是太監嗎?”
“完本了就不是。”吳畏心情很好,難得開了個玩笑,然後大笑起來。
溥覺看着眼熱,也要背珠兒,被珠兒紅着臉啐了一口,這才想起來珠兒有身孕背不得,于是幹脆攬着珠兒的腿彎把她抱了起來。
溥覺如今身體強健,要把珠兒抱到藏馬的地方恐怕不行,但是多抱一會就可以讓珠兒少走一些路,最多中間休息一次。
衆人取了戰馬,策馬回京,那幾個一早就盯着小村莊的漢子則留了下來,等到吳畏等人走遠,小村中就燃起火來,一個漢子拿出個包袱,把裏面有首都師符号的衣物用具撒在雪地裏,作出被亂兵洗劫的樣子,确認沒有破綻之後,這才抹平了往小路去的腳印,然後向遠方而去。爲了裝得像一點,他們會一直走到往北出關的大路上才會再想辦法潛回來。
吳畏帶着秀雲共乘一匹馬,一直回到了忻親王府的宅子裏。秀雲失蹤後,溥覺也沒心思打掃,無論是屋子還是院子都破敗不堪。
吳畏扶着秀雲進門,說道:“找幾件衣服,去我那裏住吧。”
秀雲含羞,低聲說道:“這還沒過門呢。”
吳畏笑了一下,低聲說道:“那井裏泡過屍體。”
秀雲當日驚慌之餘,并沒有注意到被孫英殺死的人到哪裏去了,這時才知道經過,頓時驚叫了一聲,身子縮了一下,卻沒有如同吳畏想的那樣鑽進他的懷裏。
吳畏遺憾的聳了聳肩,走進屋子裏點着了油燈,讓秀雲回房去取當時來不及帶走的衣物,一面在心裏盤算把秀雲安頓到哪裏。
出了這次的事情,他當然不敢再讓秀雲獨自居住。
秀雲和珠兒收拾了一下,心神慢慢安定下來,于是想起一件事,慢慢走出來向吳畏問道:“你把李重光怎麽樣了?”
“你想怎麽樣?”吳畏問道。
秀雲微微遲疑了一下,說道:“畢竟是我家長輩,對我也還算不錯。”
吳畏溫和笑道:“當然是放了,他答應再不會來見你。”
秀雲深深看了吳畏一眼,低下頭去,說道:“那就好,他也是個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吳畏說道:“别想他了,想想我們吧,這個月末我要去俄國。”他伸手握住秀雲的手,說道:“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