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汽車制造業才剛剛起步,離五對負重輪的目标都還遠得離譜,更不要說吳畏心目中的主戰裝甲了。
無奈之下,吳畏也隻好退而求其次,先從摩托化步兵入手,一方面培養基層軍官的戰術意識,另一方面則爲以後的發展積累技術人才。獨立團就是他的第一次嘗試。
當張榮峰率領着一個連隊分乘五輛汽車在夜色中向着京城前進的時候,他并不知道,自己這支部隊是這個世界上第一支使用摩托化運載工具參于實戰的部隊。
對于汽車工業來說,這個時代的技術有着太多的短闆,至少他們的汽車還隻能依靠油燈和普通燈泡來照明,照明度和範圍極其有限。好在颠簸的道路上也沒辦法發揮汽車的速度,油燈的照明範圍也足夠用了。
張榮鋒不放心,還派出大量尖兵步行前出搜索,随時通報路況。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已經具備了一個合格的機械化部隊指揮官的基本素質,那就是習慣性的懷疑機械工具的可靠性。
國防軍早在一九零零年就開始推行軍官養成教育,沒有經過軍官養成培訓的士兵是當不了軍官的。
但是一方面軍校建設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另一方面共和國在東北又一直戰事不斷,所以像二十八師這一類備邊的部隊也不可能抽調出大量的戰鬥骨幹去接受軍官養成教育。
爲了适應這種情況,總參在東北戰區的幾支部隊當中都安排了速成班,基本上就算是給這些一線部隊走後門,讓提着腦袋和日本人拼命的士兵們有個當官的盼頭。隻是這後門的開度也要有限度,最少畢業的學員們要有一定的文化水平,文化課考試是要存檔的,就算是抄,也得本人來抄不是?
吳畏從前在特務營的時候就重視官兵的文化教育,普通士兵需要認識三百個以上的常用字,連排長更是需要獨立閱讀公文、撰寫戰鬥報告。所以特務營的士兵們幾乎個個識字。
有這個優勢,再加上總參明目張膽的放水,像張榮鋒這些人都有基層軍官培訓合格證書,所以有了機會,他才能連升數級。
按照總參制訂的晉升方式,少校及以上軍官是要重新進修的,不過張榮鋒這個新晉少校營長還沒撈着這個機會,吳畏急着讓獨立團成軍,先把名義要了下來,真要說起來張榮鋒現在當個營長是不合格的。
所以現在他手下隻有一連,成了實際上的連長,對他來說倒是如魚得水,把本來的連長張偉趕到了一邊,自己跑到隊伍前面過起了連長的瘾。
這時候汽車的懸挂裝置還很一般,基本上和沒有差不了多少。道路狀況不好的時候,乘車和遭罪沒什麽區别。所以士兵們把裝備都扔到車上,隻帶着步槍跟着汽車跑,反正這些汽車也隻能保持十公裏左右的速度,遇到路況差的時候,還得士兵們幫着推一下,那就更慢了。
獨立團的駐地在北京城的西北方,大約三十公裏的路程。半個小時後,這支部隊就上了大路。
路況變好後,張榮鋒立刻命令士兵們上車,全速前進。誰也不知道京城裏現在是什麽情況,吳畏既然命令他們立刻向京城機動,當然是越快越好。
很快他們就遇到了第一個哨卡,這裏是首都師二團的防區。
大晚上的,離着老遠就能看到汽車前面挂的油燈。這裏守衛哨卡的士兵都見過獨立團用汽車運輸補給品,對汽車的發動機聲并不陌生,隻是頭一回看到汽車在晚上出動。
張榮鋒又不是後勤處的,和這裏的兵沒什麽打交道的機會,好在劉東明早就想到了這件事,派了一個姓窦的軍需官随行。
窦軍需原來是總參警衛營的軍需官,專業就是和人打交道,這個時候也不用張榮吩咐,離着老遠就叫道:“今天是哪位當值啊,我是窦胖子。”
獨立團有羅周道的老爹罩着,副食品比一般的部隊豐富得多,就連首都師都比不了。話又說回來,像吳畏這樣直接關心士兵夥食的高級軍官也沒幾個,俞世海就算想拉攏軍心,也想不到這塊來。
老窦平日裏跑這條線,每次經過都會給駐軍一點甜頭,所以面子不小。聽說是他來了,當值的軍官連忙從掩體後面跑了出來,一疊聲的叫道:“是窦老哥啊,怎麽這麽晚還要進城?”
窦軍需聽到聲音,松了一口氣,向張榮鋒低聲說道:“是周老四,這人好說話。”
張榮鋒點了點頭,窦胖子是老軍需,和人打交道的手段很多,他說好說話,意思就是這個人周老四平日裏拿過他的好處,所以手短。他示意窦軍需過去和周老四周旋,然後回頭向張偉作了個手勢。張偉點了點頭,親自帶人混入了黑暗當中。
要說忽悠人,倆張榮鋒都比不上窦胖子,但是窦胖子畢竟是後勤人員,有些事情的嚴重性并不清楚,就算周老四平時吃過很多好處,捅出來最多撤職退役,可要是放這麽多荷槍實彈的軍人過去,那就真要掉腦袋了。
而且今晚叛亂的就是首都師,雖然張榮鋒不相信整個首都師都爛了,但是誰知道在這麽重要位置上的哨卡是不是皇族的人?張榮鋒是吳畏嫡系,吳畏對敵人心狠手辣的态度學了個十足,信奉隻有死人才不會搗亂,所以他不相信窦胖子,隻相信張偉。
按軍銜來說,周老四是中尉,窦軍需隻是少尉。而且後勤部門升官太慢,一般來說,窦軍需這輩子都趕不上周老四了。
不過誰讓窦軍需手裏有油水呢,在周老四的眼裏,窦胖子那就是土豪一級的人物了,倒也沒覺得巴結比自己官小的人有什麽不對,就算混兩盒煙也是實打實的好處不是?
兩個人在哨卡外見了面,窦軍需當然不會和周連長說“你們師長要兵變我們連夜趕過去鎮壓”,隻說是漢陽廠到了一批軍火,因爲明天就要用到,所以要連夜取回來。
漆黑的夜色當中,周連長并沒有注意到車隊裏那些士兵,雖然聽說有五輛汽車,覺得這次有點多,倒也沒有在意,還感歎當兵不易,大半夜的還得去運貨,順便羨慕一下獨立團先進的設備,有了汽車,就不用人來肩挑手扛了。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周連長就招呼士兵放行。汽車緩緩駛過,還和窦軍需聊天的周連長突然覺得不對,皺眉說道:“怎麽這麽多人?你這是運人還是遠貨啊?”
窦軍需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解釋,已經有人從車上跳了下來,用手槍逼住周連長,順手摘下了他的佩槍。同時跳下來的人也制服了周連長身邊的衛兵。
周連長又驚又怒,被槍指着卻不敢反抗,瞪着眼睛叫道:“你們幹什麽?”
張榮鋒這時已經看到哨卡裏閃過約定的火光,顯然是張傳已經得手了,哨卡裏的駐軍都被拿下。這時正好聽到周連長的話,于是看了他一眼,說道:“首都師叛亂,我們奉總參命令平叛。”
周連長頓時急了,大罵道:“你們這才是叛亂。”
張榮鋒聽劉東明提起過,說吳畏判斷首都師的官兵不可能全部支持複辟,******那麽爛都有野生五毛,共和國這幾年一直表現得蒸蒸日上的國力,也讓很多人對葉知秋心存感激,總不至于弄出四面楚歌的事情來。
不過張榮鋒隻是一個營長,可沒有維穩的想法,沒空和周連長廢話,讓士兵把這些人都綁起來扔在哨卡裏,等着後面劉東明帶人過來接收,自己指揮車輛從哨卡中直接通過。
過了哨卡,就是北京城通喜峰口的大道,路況好了很多,張榮鋒收回尖兵,讓士兵們全體上車,加速趕路。
汽車又蹦蹦跳跳的開了一會,中間的一輛汽車突然抛錨。張榮鋒在第一輛車上趕回來,看到司機正圍着汽車轉,看到他,立刻報告道:“維修連的人正在修。”
這時候汽車還是個金貴物件,士兵們文化水平又低,出了故障很難修複。劉東明派張榮峰出來的時候,想到了各種情況,也讓維修連出人跟車。
很快維修兵過來向張榮鋒說這輛車可以修複,但是需要至少半個小時。
張榮鋒罵了一句,放平時半個小時不算什麽,可問題是他現在趕時間,半個小時也耽誤不起。隻好讓留下兩個人保護維修兵,其他人繼續前進。
張榮鋒帶人出來的時候,每輛車都坐滿了人,現在要擠地方可不容易,正亂着的時候,前面派出去的警戒哨氣喘籲籲的跳了回來,報告說有一隊騎兵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