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漁村不大,吳畏讓人把已經沒有能力自己找路回家的村長送回去,又對鄭宇說道:“在家住一晚吧。”他說道:“等你明白家有多重要的時候,可能就回不來了。”
鄭宇的文化水平也就是看看戰鬥簡報,還理解不了文青這種高級生物的思維習慣,所以愣愣的看着吳畏,實在不明白他想說什麽。
吳畏也沒有解釋,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就走。身後的屋子裏,鄭父口齒不清的罵道:“我的嘴呢?等老子的兒子當上司令,把偷我嘴的人都抓起來,統統槍斃十分鍾……”
王翔和幾個衛兵剛才也已經吃過了東西,他剛灌了一肚子鮮魚海菜湯,轉到角落裏去解手,回頭看到吳畏從屋子裏出來,連忙提着褲子跑過去。吳畏斜着眼睛看了看他,皺眉說道:“你幹嘛去了?”
王翔一時摸不着頭腦,照實說了。吳畏這才松了一口氣,看着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在自己的地盤上,一定要管住褲腰帶啊。”
王翔莫名其妙的回頭向剛才撒尿的地方看了一眼,心說不就是個随地大小便嘛,于這麽苦口婆心的說?
吳畏剛才跟鄭父和村長喝酒的時候并沒有弄假,所以也喝了不少,這時冷風一吹,覺得腦袋有點暈。他拒絕了衛士的攙扶,大步向軍營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唱道:“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
一個衛士湊到王翔身邊,問道:“連長,司令還會作詩?”
王翔看了他一眼,不耐煩的說道:“水多呗,當然容易濕。”
夜色下看不清腳下,吳畏深一腳淺一腳的快步疾行,雖然速度談不上快,卻也有幾分乘風而行的感覺,至少上下颠簸的感覺差不了太多。
眼看快到軍營的時候,就看到前面的道路上出現了幾個人影,衛士們立刻緊張起來,王翔一把拉住吳畏,其他的衛士們則向四周擺開警戒姿态。
一個衛士高聲叫道:“什麽人?”
“是王連長嗎?”前面的人也停了下來,雖然看不清楚,但是也能隐約看出對方也做出了戰鬥姿态。
一個衛士低聲說道:“好像是留守處的老王。”
“口令。”王翔不敢大意,擋在吳畏的面前,大聲問道。今天離開軍營的時候,王翔就考慮到可能晚歸,所以先讓人去問過了晚上的口令。
兩個人對好了口令,王翔才讓對面的人過來,問道:“怎麽了?”
那人借着月光仔細看了看他們,才向吳畏敬禮道:“總參急電,請司令盡快回京。”
吳畏走了這麽半天,早就醒酒了,看着那人皺眉問道:“說沒說什麽事?”
“沒有。”那人搖了搖頭,陸一師駐地有電話直通總參,不過他的保密級别不夠,對方當然不可能向他解釋調令的原因。
吳畏也不意外,點了點,示意大家繼續前進,一面走一面在心裏琢磨到底出了什麽事。如果黃有爲估計得沒錯,那麽葉知秋應該有什麽事情要交給自己去辦,而且多半是要借重自己的個人能力,所以才會趕去國會替自己擋刀。
可是吳畏實在想不出現在有什麽事情需要自己來發揚魅力。共和國幾場硬仗打下來,特别是一周内打服了日本,戰鬥力已經震驚了全世界,歐洲各國的觀察家們都承認東方的這個國家至少在陸軍的戰鬥力方面已經可以跻身列強行列。
他回京見到藍曉田的時候,就聽說一直在安南積極活動的法國人已經開始主動和共和國接觸,讨論法國人在安南地區的地位問題。顯然就連法國這個老牌強國也已經把共和國當成了一個平等的對手,至少現在看來,所有與共和國有陸路邊界的國家都需要認真考慮一個自己的态度問題。
從共和國成立後的一系列舉動來看,至少葉知秋是不怕打仗的,而最讓人感到恐懼的是,葉知秋還從來沒有打輸過,所以發動一場戰争并沒有太多的心理負擔。
吳畏回到軍營後,給總參拍了個電報,這時代的電話線路沒什麽保密功能,所以吳畏一向不喜歡在電話裏談論重要的事情,相比之下,還是有線電報比較保險。
大約一個小時後,總參的回電來了,說是大總統有事情咨詢他的意見,然後又重申讓他抓緊回來,下面的落款是藍曉田。
這個時候藍曉田當然不應該還在總參,吳畏想了一下,打消了拖延一天的念頭,一面讓王翔安排回程事宜,一面泡了一壺濃茶,鑽進卧室去給貝爾特朗寫信。這個時候他就忍不住無比懷念手機時代,畢竟很多事情隻用筆是很難交待清楚的。
天快亮的時候,吳畏才把厚厚的一疊信紙塞進文件袋裏——信紙太多,信封裝不下了。
胡亂睡了一覺,又吃了一點東西,吳畏帶着衛兵們騎馬趕往山海關,這次他學乖了,讓王翔以陸一師的名義聯系鐵道部,在山海關給自己安排列車,他可不想再頂着風雪回京了。
這天一大早就開始刮北風,還沒出旅順,天上就已經飄起細小的雪花來,吳畏把自己縮在大衣領子裏,罵道:“這什麽鬼天氣。”
王翔沒好意思提醒他,要不是他非要回旅順來,現在大家還在北京的熱炕頭上喝茶呢。
到了山海關火車站才知道,接他的花車需要從北京開過來,這兩天關内大雪,車行不便,估計要明天才能到了。
吳畏搖了搖頭,心說要早知道,都不如今天去塞舍爾造船廠了,他揮手說道:“坐普通客車也行。”
山海關是第八師的駐地,關外則是第二十九師的防區。相比之下,吳畏的陸一師在奉天就隻有駐地——當然現在也可以說他的防區是整個日本列島。
吳畏并沒有通知第八師,但是這麽一大幫荷槍實強的軍人進關,自然驚動了守軍,第八師的一個團長親自陪同,火車站的站長當然不敢怠慢,聽說吳畏急着進京,連忙跑出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