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都是現成的,隻是晚上出門,危險性又大了不少,所以溥覺足足帶了一個連的士兵保護吳畏,一百來人當然沒那麽多車可坐,隻能跟着吳畏的汽車跑。
爲了不讓士兵們太累,汽車壓着速度行駛,這幾天一直沒怎麽休息的吳畏坐在車裏差點睡着了。
吳畏在醫院大門口又遇到了張榮鋒,這次老張不是憲兵了,他是來看望自己連裏的傷兵的。
吳畏看到張榮鋒,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招手讓他過來,還沒走到跟前,就聞到一股酒味,顯然老張沒怎麽遵守軍紀。
吳畏自己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主,全當沒聞到,張口問道:“山地旅的撫恤金怎麽安排的?”
張榮鋒大罵道:“總參那幫狗X的,撫恤金還不值個豬錢。”
吳畏擺了擺手,說道:“你和趙副司令說一下,把你們旅的傷亡名單送給張參謀長,我找錢來發下去。”
張榮鋒一呆,看着吳畏說道:“您哪來那麽多錢。”
“你少廢話。”吳畏罵道:“我哪來的錢還要向你報告?”
張榮鋒是和吳畏一起過金水河,雖然現在的人事關系在山地旅,但是要說起來,也算吳畏的嫡系,和吳畏在一起混得久了,心裏也就沒有那麽畏懼,湊到吳畏的面前,低聲說道:“是不是您捉天皇的時候把皇宮裏的财寶都搶出來了?”
吳畏差點一個跟頭摔地上。他很認真的和張榮鋒說道:“小日本的皇宮裏能有多少錢?”他拿手一比,“我在東京灣裏挖倆奧特曼就夠用了。”
張榮鋒一臉的疑惑,問道:“奧特曼是啥玩意?”
吳畏照他屁股來一腳,“那頂倆小學生,抓緊回去睡你的大頭覺吧。”說完又叮囑道:“别忘了我說的事情。”
張榮鋒下盤極穩,吳畏這一腳又沒用力,他隻當撓癢癢,連晃都沒晃一下,一面轉身離開,一面喃喃自語道:“東京灣裏還有這好東西?啥小學生這麽值錢啊?”
這時天已經黑了,不過總醫院裏有發電機,在這個時代也算是燈火通明,一幫輕傷員圍在門口的路燈下面看紙牌。
這種紙牌并不是撲克牌,而是從牌九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玩這個的基本上沒有幹磨手指頭的,多少都帶點賭博性質。吳畏雖然三令五申禁止賭博,但是士兵們沒什麽娛樂活動,總不能天天對着撸,所以也算是屢禁不止的項目,很多軍官也都睜一眼閉一眼。
看到有軍官走進來,那幫士兵頓時一轟而散,想來也是擔心被抓現行。
吳畏沒有理會這幫沒事幹的傷兵,一路和看到自己的士兵們打着招呼,來到了馬寶的病房,推門走了進去,一眼卻看到李炎芝正和蔣方震正在說話。
看到吳畏進來,李炎芝吓了一跳,連忙跳起來敬禮。早上被溥覺别了一下的腿還沒恢複好,動作太快,差點摔倒。
吳畏問了一下,才知道李炎芝從前和蔣方震都在東北防總當過連長,關系還不錯。隻是後來蔣方震跟吳畏打了遼陽戰役後去了二十八師,就此分開,兩個人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要說起來,這兩個人能湊到一起還得多虧了溥覺。李炎芝是來醫院看腿的,沒想到正好遇到蔣方震。
和蔣方震比起來,李炎芝升官的速度就已經慢得厲害了,自然對老戰友很是羨慕。不過他也知道蔣方震年紀輕輕能升官這麽快,除了運氣好撈了個好部隊之外,最重要的是蔣方震的文化水平很高,這在國防軍當中很吃香。
馬寶腿上有傷,不方便走動,所以最喜歡聽人到自己的病房裏聊天說話。吳畏進來的時候,他正靠在床頭上坐着。
看到蔣方震和李炎芝緊張的樣子,他笑罵道:“睢你倆這個樣子,有什麽好怕的。”
蔣方震瞄了一眼他床頭櫃上擺的東西,心說你可是不怕,我倆受不了啊。
馬寶床頭櫃上擺了幾個小碟子,裏面有一些油炸花生米,幾樣鹹菜,還有一些烤肉。吳畏進來的時候,蔣方震隻來得及把酒瓶子藏起來。
吳畏坐過去坐在馬寶身邊,看着馬寶搖頭說道:“張榮鋒是從你這裏走的吧?”
馬寶罵道:“你看到他了?這小子也不說來報個信。”
吳畏搖了搖頭,向蔣方震說道:“酒拿出來吧,咱們一起喝。”
馬寶一拍手,“你看我就說吧,吳司令是個爽快人。”
吳畏看了他一眼,說道:“明天的事都準備好了?”
“有個屁準備的。”馬寶毫不在乎的說道:“生死有命,我就說能撐多久撐多久,撐過去撿條腿,撐不過去好歹落個全屍。你們一個兩個都要我切了這條腿,那就切好了,難道要老子和這條腿再道個别?”
吳畏拍了拍他的手,說道:“替你請調回總參的報告已經打上去了,手術完了就送你回北京陸軍總醫院。”
馬寶笑了一下,看着蔣方震拿出酒瓶,又找杯子替吳畏倒酒,說道:“記不記得當年跟着我的趙排長?前幾天聽說他在朝鮮挂了。打了半輩子仗,隻少了一條腿,這就算不錯了,我知足。”
吳畏強笑了一下,拿起兩個水杯,塞給馬寶一下,笑道:“明天我就不過來了,幹了這杯酒,以壯行色。”
馬寶接過酒一飲而盡,看着蔣方震和李炎芝,說道:“算你們倒黴,仗都讓我們打完了,想升官慢慢熬年頭吧。”
蔣方震點頭稱是,心中卻不以爲然。李炎芝卻是觸動了心事,埋頭将杯中酒一口喝幹,據說因爲共和國周邊再沒有強大的敵人,所以國會已經動議提請裁撤十個步兵師,尉官和步兵那是不用說了,直接回家,像他這個級别的校官受到的沖擊會是最大的,别說升官,以後前途怎麽樣也還難說。
從馬寶的病房裏出來,吳畏目送李炎芝遠去的背影,向蔣方震說道:“你再陪副司令幾天,等他病情穩定了,就回司令部報道。”
蔣方震應了一聲,遲疑着說道:“司令,以後真沒仗打了?”
吳畏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蔣方震看着院子裏搖動的樹枝,淡淡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