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畏笑了一下,向西園寺公望說道:“我給你介紹一位日本的精英吧。”說完,就讓鄭宇去請幸德秋水。
葉黛遇刺後,幸德秋水自然也和吳畏轉回了司令部。他出身不錯,雖然一直過窮日子,卻也沒有吃過太多的苦,再加上體弱多病,又是一介文人,也說不上見過什麽世面,所以雖然刺殺的目标不是他,但是也被當時的場面吓得不輕。回到司令部後,亂哄哄的也沒人有空理他,他就自己回到昨晚休息的房間裏,坐在床邊發抖。
鄭宇過來找他的時候,他剛剛鎮定下來,正拿着鉛筆在從身上找出來的一塊紙片上寫着什麽。
聽說吳畏請他去見西園寺公望。幸德秋水連忙收起了紙筆,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向鄭宇打聽哪裏有鏡子。
幸德秋水在中文上面造詣很深,學的卻是啞巴中文,說起來就差得多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鄭宇明白過來。
吳畏和西園寺公望又聊了一會後,幸德秋水才跟着鄭宇進來,看到在座的還有一個美麗的女人,幸德秋水有些吃驚,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幹什麽的。
吳畏很鄭重的給西園寺公望介紹了幸德秋水,然後才知道,西園寺公望居然聽說過幸德秋水的名字,并且對他寫過的文章很有印像。
幾個人談話時用的當然是日語,不過呂蘭清的日語水平也很好,倒也聽得明白,聽說這個看起來很落魄的男人居然是一位日本的名記者,她不禁大是好奇,一雙美目上上下下的打量幸德秋水,心想日本的同行也不容易,居然能混得這麽慘。
西園寺公望在日本政壇算是激進派,但是和幸德秋水的主張比起來,那就得算保守派了。畢竟兩個人的出身擺在那裏,西園寺公望再羨慕歐美的政治格局,也不可能像幸德秋水那樣拿既得利益階級開刀,更何況此時就算是革命思想最活躍的法國,貴族政治也仍然占據着統治地位。
所以西園寺公望和幸德秋水聊了一會,就讓幸德秋水先回住所去,等自己有時間再請他詳談。
幸德秋水也知道出了共和國使團官員遇刺這種事,西園寺公望不可能有時間聽自己闡述政治理念,也就告辭離開了。
西園寺公望其實是希望和吳畏單獨談話的,他想知道刺殺事件後,共和國方面的态度。
但是呂蘭清遇到這麽好的機會,當然不會老老實實的離開,反正因爲幫助葉黛的事情,吳畏欠着她的人情,這個時候不用還等什麽時候?
果然吳畏看了她一眼,沒好意思請她出去。他倒不會因爲覺得虧欠呂蘭清就不趕她離開,隻是覺得以呂蘭清的爲人,能夠分得出輕重。
而且出了顧名聲的事情後,吳畏也希望能夠在國内有影響力的大報當中有一個比較親近的記者,在必要的時候能夠替自己發出聲音。呂蘭清是秋衛卿的朋友,吳畏願意相信她。
西園寺公望在吳畏的卧室外的時候,就發現呂蘭清和吳畏之間的關系很親密,至少吳畏可以放心讓呂蘭清單獨檢查葉黛的身體。
他弄不明白這兩個青年男女之間的關系,看吳畏沒有趕走呂蘭清的意思,自然也不會枉作惡人。沉吟了一下向吳畏說道:“今早我和内閣的幾位成員碰了一下頭,都覺得貴國提出的條件太過嚴苛。”
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看着吳畏說道:“本來我還想和程總理長談一下,但是出了這件事,我很擔心貴國使團會持強硬的态度。”
吳畏想了想,搖頭說道:“這件事我會和程副總理交換一下意見,但是貴國方面的工作,還要請首相來作。”
西園寺公望苦笑着搖了搖頭,歎惜道:“難啊。”
吳畏點了點頭,要說起來,明治維新這些年來,日本國内的民族主義也算發展起來,國内各個階級剛剛感受到國力變強的好處,就突然又被打落塵埃,心理上的落差肯定很大。
而且實際上吳畏雖然活捉了明治,馬卡洛夫的俄國太平洋艦隊又擊敗了日本海軍,成功迫使日本政府投降,但是在很多人的眼中,日本軍方還有四個完整的師團,其實仍然可以一戰,投降完全是因爲政府高層貪生怕死才作出的決定。
這個時候雖然還沒有人提出一億玉碎的口号,但是民間湧動的暗流也确定不小。
如果現在兩國間的交涉是由吳畏來辦的話,矛盾也許還不會激化得太快,但是程斌等人顯然并沒有吳畏那麽長遠的眼光,一方面他們覺得日本這種貧瘠之地會成爲共和國的負擔。另一方面也覺得以共和國的實力,很難完全占領和消化日本這個國家。
所以程斌等人執行的是撈一票就走的政策,幾乎就是擺明了旗号能搶什麽就搶什麽,自然懶于應付本州島的爛局。
這樣一來,就更加激化了雙方之間的矛盾,今天的刺殺事件,應該就是矛盾激化的産物。
本來伊藤博文和西園寺公望已經提受了吳畏的東亞一體化構想,倒也并不抗拒程斌掠奪工業設施。再說日本人也不傻,要說沒有趁着混亂打一些埋伏,那也不配稱爲小鬼子。
吳畏深知工業化時代設備發展的速度,所以對日本人現在擁有的設備看得也不怎麽緊,軍方不上心,程斌就算再舍不得,也派不出足夠的人手來看着,自然也就隻能催得更緊。
但是現在日本中下層鬧了起來,本來勉強被西園寺公望說服的政府高層也就開始推脫起來,不願意承擔責任。也難怪西園寺公望要歎氣了。
吳畏看了一眼呂蘭清,向西園寺公望說道:“中國有一句古話,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另外兩個人一愣,西園寺公望嘴動了動,也沒好意思指出說這名話的人其實和中國一點關系也沒有。
吳畏接着說道:“這句話也可以引申成,事實是由強者來決定的,所以現在,我們可以來做這個強者,告訴大家什麽才是事實。”
西園寺公望看着吳畏,疑惑的說道:“你想怎麽做?”
“你可以告訴你的同僚和下屬,你正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吳畏向着他眨了一下眼睛,說道:“弱者們總是願意相信會有強者站出來帶領他們,我們要做的,就是給他們希望,讓他們安靜等待就是了。”
西園寺公望吃驚的看着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美女記者眼中已經閃爍出熾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