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實上現在的日本并沒有太好的選擇,因爲以程斌爲代表的共和國官僚們并沒有打算在日本長治久安的打算,他們現在在日本所做的一切,和滿清入關時的作法差不多,基本就是撈一票就走。
現在的共和國高層缺乏擁有戰略性眼光的人,即使是像葉知秋和程斌這樣了解歐美國家的人,也不過隻看到了西方社會的政治經濟模式,并沒有人意識到海權的重要性。
可以說,掌握了日本列島之後,廣闊的太平洋才能真正向共和國敞開。
所以吳畏不可能任憑程斌等人對日本搜刮幹淨後直接抛棄的作法,他有更加長遠的打算。
而對于伊藤博文等人來說,如果被程斌拆毀了國内的工業基礎,那麽日本這個島國就将會徹底失去跻身世界列強的機會,這是明治維新幾十年來,伊藤博文等人眼看着國家一步步強盛起來,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再看着它突然一無所有。
所以比較之下,伊藤博文等人也隻能選擇吳畏,畢竟在吳畏的計劃裏,日本還占有一席之地,不會像其他人那樣直接搜刮完扔掉。
但是就像所有喜歡布局長遠的人一樣,伊藤博文也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吳畏的身上,那樣的話,如果吳畏靠不住他就抓瞎了。
所以他才會暗中支持把老對手山縣有朋送上北海道,發展另外的力量。而爲了平衡吳畏可能的怒火,他又将海軍殘餘艦隊的消息透露給吳畏。
畢竟在伊藤博文看來,陸軍在北海道還可以保留火種,海軍一旦失去了港口和維修基地,就隻能慢慢生鏽了,不如賣一個好價錢出來再劃算。
但是很顯然吳畏的反應和他預想的不一樣。在吳畏看來,一個分裂的日本顯然更符合共和國的長遠利益,而且日本海陸軍之間的傾軋也可以給自己帶來更多上下其手的機會。
所以當他離開西園寺公望的住處後,并沒有派人去通知馬卡洛夫攔截即将啓程去北海道的日本海軍,而是準備直接回司令部。
此時天已經黑了,東京都城内正在實行宵禁,大街小巷上除了巡邏的士兵外再看不到人迹。
吳畏習慣了乘坐汽車,就不願意再坐馬車。但是他在國内的座車并沒有運過來,所以現在代步的是一輛在東京都城内找到的美國車,說起來倒是和葉知秋最早的專車是同樣的款式。當然現在共和國内的公車已經基本都換成了漢陽廠的産品。
以現在城内的治安,吳畏出行當然不會隻帶幾個衛兵,于軍親自帶了一個連的士兵擔任護衛工作。
吳畏從西園寺公望的宅子裏走出來,站在門前和西園寺公望握手告别,轉身鑽進了車裏。
于軍拉開車門,伸頭向他低聲說道:“捉到了一個可疑的日本人。”
吳畏愣了一下,問道:“是什麽人?”
于軍搖了搖頭,吳畏沉吟了一下,說道:“帶回去。”
回到司令部後,吳畏很快見到了這個被于軍捉住的中年日本人。
吳畏自己就可以說一口流利的日語,所以也沒有找翻譯,直接把這個自稱幸德秋水的人帶到了辦公室。
這個日本人看起來有些潦倒,一幅營養不良的樣子。穿了一身破舊的日本傳統服裝。
于軍和他的士兵對日本人沒什麽好感,盡管抓捕這個人的時候并沒有遇到反抗,但是仍然讓這個人吃了一些苦頭,所以幸德秋水看到吳畏的時候,明顯有些緊張。
看到吳畏回來,一個小個子的衛兵捧着茶壺從後面出來,給吳畏倒茶。于靖現在正忙着準備吳畏交給的任務,這個人也是他安排過來給吳畏當勤務兵的,名叫鄭宇。
鄭宇本來是旅順漁民家的孩子,因爲陸一師的軍醫救了他的父親,所以一心想要從軍。隻是他當時還是個孩子,年紀不夠,陸一師再缺兵員也不會征用一個大孩子來扛槍,當時就拒絕了。
鄭宇這孩子很聰明,雖然困于見識,想不出什麽高明的辦法,認準了的事情卻不會輕易放棄,每天有時間就到軍營附近轉悠。
他年紀小,腿腳勤快,很快就和大兵們混得熟悉了,特别和安排給他父親治病的玉珍局關系最好。
玉珍局是吳畏在二十八師警衛營時的老部下,和于靖等人都有交情,被鄭宇磨不過,幹脆推給了于靖。
于靖身爲吳畏的副官,雖然權力不大,下面的軍官們都要給他一些面子,也就想辦法讓鄭宇虛報了兩歲,從此吃了軍糧,跟在師部打個雜什麽的,一方面給家裏賺一份收入,另一方面也是等鄭宇長大一點,再下基層部隊去。
現在于靖要離開了,想想吳畏身邊也沒有個伺候的人,想想鄭宇手腳麻利,就把他給安排了過來。
吳畏當然認識鄭宇,而且還知道鄭宇虛報年齡的事情,本來按他的意思,是不需要勤務兵的。
不過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鄭宇年紀雖小,卻一直很有眼色,人又勤快,吳畏也很喜歡他。看到是他來當自己的勤務兵,也就沒說什麽。
讓鄭宇給幸德秋水也倒了一杯茶後,吳畏說道:“你的名字是秋水?”
“是。”幸德秋水恭謹的回答道:“這是我的老師贈給我的名字。”
吳畏想起自己的字,忍不住一曬,問道:“你躲在西園寺首相家旁邊,是想要做什麽?”
幸德秋水遲疑了一下,向吳畏說道:“我希望有機會面見首相。”
吳畏失笑道:“爲什麽?”心想這家夥莫非是個官迷,要給西園寺上天人三策?
幸德秋水當然不知道吳畏這是把自己當成了推銷員,向吳畏說道:“您聽說過《平民新聞》這份報紙嗎?我是它的主編。”
這報紙的名字吳畏倒是真沒聽說過。他張大了嘴巴看着幸德秋水,心想你這個樣子還真夠平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