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吳畏手裏的半個饅頭,呂蘭清相信吳畏這絕對不是作秀,不禁苦笑道:“這就是你的晚飯?”
吳畏用中過箭的膝蓋也能猜出呂蘭清的來意,隻可惜剛才沒躲過去,現在光棍性子發作,也就幹脆不想這些頭痛的事情,向呂蘭清晃了晃手裏的饅頭,說道:“就不要握手了吧。”
然後他又伸頭看了一眼大鍋那邊,很熱情的邀請兩個人一起吃飯。
那個男記者姓言名鋒,和被登陸部隊扣壓的顧名聲是同一期進大公報工作的記者,兩個人私交很好,算得上志同道合。
他和呂蘭清是坐今天到達的客輪來的,在客輪上當然收不到最新的消息,所以還是到了顧名聲入住的旅店後才知道顧名聲出了事。
要是依呂蘭清的意思,最好還是先打聽清楚了事情的經過再說,可是言鋒卻覺得顧名聲肯定是因爲報道登陸部隊的醜事才被占領軍報複,現在不知道要怎麽受罪,所以一刻也等不得,立刻就拉着呂蘭清過來要人。
按照出國前英經理的囑托,言鋒是應該聽呂蘭清的指揮。但是言鋒一向不怎麽看得起女人,呂蘭清又不是像秋衛卿那樣強勢的人,所以也并沒有搬出英經理的囑托來壓言鋒,就這麽被言鋒給拉了出來。
想要人,不外乎是吳畏的占領軍司令部或者程斌的駐日工作聯絡處。言鋒倒也不笨,知道顧名聲是被軍方扣押,所以也沒去給程斌出難題,直接拉着呂蘭清來了司令官邸。
沒想到在國内一向受人尊敬的大公報名頭居然在這幫當兵的面前一點都沒好使,在門外就被擋了駕,衛兵們甚至連給他通報的意思都沒有。
大公報因爲有英商背影,在天津乃至北中國的影響力都很大,算得上國内發行量最大的報紙。在國内行走的時候,大公報記者的身份在各地也很受重視。
所以言鋒還從來過連門都進不去的時候,立刻就以爲衛兵是要索賄。言大記者是從來不會支持這種醜事的,立刻就要硬闖,結果守門的衛兵也不客氣,直接就要拿刺刀捅他。要不是呂蘭清攔得快,那個衛兵聽呂蘭清說是師長故人,也沒真想殺他,現在言大記者的名字就已經登上非正常死亡名單了。
有了這個教訓,言鋒這才發現在這些士兵們眼中,大公報的名頭遠沒有刺刀來得實在,自己這個記者身份在人家眼中隻怕也和貓貓狗狗差不多,看不順眼真敢殺了。受了這番驚吓,也就老實了下來。
現在看到吳畏在面前,他的心思又活泛起來,心想那些臭當兵的不知道記者的厲害,你吳畏一個師長,總要知道言論的可怕之處吧,于是開口說道:“吳司令,我代表大公報全體同仁,向你提出嚴正抗議。”
吳畏一愣,看了他一眼,點頭說道:“有意思,到日本之後,還沒人向我挑戰,你要決鬥是吧,方式你挑。”
言鋒一愣,心說我說的是“抗議”,沒說“決鬥”啊,你堂堂中将,總不會聽不懂漢語。
吳畏可沒管他,揮手大叫道:“這人要和我決鬥。”
兩個人面對面說話,聲音自然不會太高,士兵們大多沒聽清說的是什麽。現在吳畏提高聲音一喊,頓時大家就都鼓噪起來,自然不會有人質疑師長所說的正确性,一起譴責言鋒嚣張過頭,紛紛表示願意替師長教訓這個小白臉。
言鋒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爲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雖然看不起軍人,但是也知道要論打架,自己這樣的三個也不是人家一個的對手。隻不過自己是君子,當然隻動口不動手。
吳畏把手裏的半個饅頭全都塞進嘴裏,順手把飯盒遞給于靖,開始盯着言鋒活動身體,臉上露出一幅不懷好意的表情。
在言鋒還沒有吓尿褲子之前,呂蘭清就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前,向吳畏說道:“夠了。”
吳畏用力咽下嘴裏的饅頭,向呂蘭清說道:“是他先提出的挑戰。”
“你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呂蘭清說道。
她當然明白吳畏的意思,記者的能量,主要體現在操縱輿論上面,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占有話語權,但是要發揮這個優勢,必須先有一個可以用來發表文章的陣地。
現在吳畏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自己的地頭上明目張膽的颠倒黑白,偏偏呂鋒還有口難言——他一個人總不可能和上百人争辯。
呂蘭清看着吳畏,搖頭說道:“好了,我有話和你說。”
對于呂蘭清,吳畏自然不能向對待言鋒那樣。而且看言鋒現在的樣子,也不像是能爲了男人的榮譽勇敢站出來的樣子。
如果言鋒要作縮頭烏龜,吳畏總不能當着呂蘭清的面過去痛揍言鋒。隻好歎了一口氣,遺憾的看了一眼言鋒,向呂蘭清說道:“這肉不錯,你真不吃點?”
呂蘭清也有些生氣,隻是分不清是在生吳畏的氣還是在生言鋒的氣,閉着嘴不說話。
吳畏聳了聳肩,回頭揮手說道:“抓緊吃飯,完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然後走到大鍋旁又給自己的飯盒盛了一勺土豆,抓了兩個饅頭放在上面,示意呂蘭清跟着自己走。
士兵們看到吳畏走開,知道沒有熱鬧可看,頓時一片歎惜聲,中間還有不少人嘲笑言鋒的樣子太孬,居然躲在女人身後。
看到呂蘭清跟着吳畏走開,言鋒連忙要跟上去,卻被于靖揮手攔住。他看着臉色蒼白的言鋒,鄙夷的說道:“長得白不是你的錯,白成這樣還敢來挑釁,信不信我叫公爵肛了你?”
言鋒吓了一跳,有剛才面對吳畏的教訓,現在也不敢說話。隻好停下腳步,尴尬的站在院子裏。順便在心裏嘀咕,你這小子不也是個小白臉嗎?居然有臉說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