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秀雲進了正房,吳畏看到秀雲常用的瑤琴居然就放在屋子裏,不禁愣了一下。
秀雲最愛撫琴,從前這張琴都是放在她的卧房裏,隻有吳畏想聽的時候,她才會讓珠兒和另一個侍女一起搬到這裏來。吳畏走了之後,再搬回去。
看到吳畏注視那張琴,秀雲臉上一紅,她近日思念吳畏,又打聽不到有用的消息,心中煩亂,隻好把這張琴搬到正房裏,每每撫琴之時,就覺得吳畏還坐在那裏專注的看着自己,這才能心中稍安。
一來二去,她嫌把琴搬來搬去的麻煩,也就放在這裏不動了。隻是沒想到吳畏突然登門,這個時候也來不及收拾,隻盼着他不要多想才好。
其實她這可是高看吳畏了,我們吳大将軍雖然智慧過人,卻無論如何也猜不到這種事情。
秀雲怕吳畏多想,開口問道:“哥哥要聽琴嗎?”
吳畏失笑道:“你又不是琴師,難道我來就是爲了聽琴嗎?兩年不見,還是說說話吧。”
他從前對去俄國的行程保密,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現在既然已經平安歸來,也就沒什麽保密的必要,再說秀雲生性謹慎,也不會到處亂說。
所以吳畏先解釋了一下自己前一段時間突然消失的原因,然後又說起溥覺的事情來。
他知道溥老四這家夥雖然認了不少字,最起碼也是個初小的水平,但是卻不耐煩寫信,秀雲給他寫的信三封也回不了一封,偶爾回一封信也都是大綱式的,幹巴巴的一點水都不灌,人家發誓不混網文圈,秀雲也拿他沒辦法,就算想知道一些具體的事情也不可得。
現在自己就在這裏,自然要給她詳細說說溥覺的事情,好讓她放心。
其實秀雲雖然從溥覺的信裏看不出他過得怎麽樣,但是想來有吳畏照顧,也差不到哪裏去,陸一師雖然備邊,日軍卻是新敗,短時間内怎麽也不可能卷土重來。
而國防軍海軍實力不濟,就算有心也不可能打得過去,隻要戰事不起,自己這個老弟弟就沒什麽危險。
她真正關心的其實是吳畏,畢竟以她打聽到的消息,吳畏現在已經是可以影響到共和國政局的人物,一言一行都有人注意,行差踏錯,說不定就要栽跟頭。
可是吳畏就算再相信她,也不可能和她說起自己回京的真正目地,自然也不可能和秀雲商量葉知秋對自己的态度。
軍營裏的事情乏善可陳,吳畏說得最多的還是自己在俄國的見聞。聽說吳畏曾經當過北方政府的陸軍總司令,珠兒拍手笑道:“您這也算是佩兩國相印了吧?”
吳畏大笑起來,指着她說道:“你這學問不錯,快有你家小姐一半的水平了。”
珠兒得了她的誇獎,心中喜不自勝,頓時得意洋洋起來。秀雲卻知道吳畏這是嘲笑珠兒一瓶不滿,半瓶晃蕩,卻也不說破,隻是向吳畏問道:“那俄國皇後倒真是信任哥哥。”
吳畏嗯了一聲,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找個理由支開珠兒,才向秀雲說了斯托雷平讓自己娶葉卡捷琳娜的事情。
秀雲聽了如受雷擊,脫口說道:“此事萬萬不可。”
吳畏拍手道:“是啊,我也是這麽想的。”說完才想起來,問道:“說說看,我們想的是不是一樣?”
秀雲剛才一時情急,這才沖口而出,心知自己剛才想的和吳畏想的肯定不會一樣。
她定了定神,看吳畏面前的茶水漸溫,替他換了一杯新茶,這才慢慢說道:“俄國皇後本來就不是俄國人,所占大義不過就是皇後名份,若是嫁人,就算能得将士擁戴,也要失了民心,除非她隻想割據一方,不然此事萬萬不可。”
吳畏笑道:“秀雲看俄國局勢如掌上觀文,如此身處閨閣真是可惜了,不如我送你去俄國皇後那裏去,憑你的聰明才智,封候拜将也是易事。”
秀雲含笑搖頭,并不說話,心想那俄國皇後又關我什麽事,自己也隻願意給吳畏出謀劃策。隻是看吳畏的樣子,似乎他對那俄國皇後也有好感,想那洋人金發碧眼,狀若鬼怪,晚上見了隻怕要被吓死,吳大哥又怎麽會喜歡她了?
吳畏當然不知道秀雲在想什麽,剛才也隻是說笑,看秀雲不應,也就算了,擡頭看了看窗外,皺眉說道:“那個女孩子是誰?”
秀雲向窗外看了看,見到珠兒正和一個身穿粗布衣服,身材高挑,相貌清秀的女孩子說話。笑着解釋了一下。
原來她從前院子裏使用的那個幹粗活的丫頭年紀大了,家裏要她嫁人,秀雲也沒挽留,送了一筆錢打發了。
現在這個女孩名叫孫英,本是奉天人。前年日本人打過來的時候跟着老子來京城投親戚,結果老子在半路上走散了,生死不知。到了京城親戚又搬走了,沒處落腳。正好珠兒出去買菜,看她可憐,就帶了回來。
秀雲也沒給孫英改名,就讓她在這裏住了下來,每天管吃管住,還給一份工錢。
吳畏見孫英在珠兒指揮下搬着一個大竹筐健步如飛,皺眉說道:“這人力氣倒大。”
秀雲笑道:“何止力氣大,她自幼習武,前些日子還打跑過一個醉漢。”
吳畏聽了這話,忍不住回頭看了秀雲一眼。秀雲知道他的意思,溫聲說道:“我試探過她幾次,也沒什麽破綻。就算是還惦記着尋找親戚,也隻拜托珠兒幫忙,說自己人生地不熟,并不出去,也從不與人接觸,倒是個老實可靠的人。”
吳畏知道秀雲做事一向仔細,既然說孫英老實可靠,也就沒有多想。看着忙得小臉通紅的珠兒,突然想起一件心事,問道:“珠兒多大了,可以結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