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葉知秋雖然讓他出來,可并沒有讓他離開,現在顧雨和藍曉田都在房間裏,他也不好就這麽離開總統府。萬一到時候葉知秋再想起什麽事情來找他,發現他沒影了,隻怕會更生氣。
想到這裏,吳畏不禁懷念起在俄國時的日子,那時候葉卡捷琳娜可從來不會讓他莫名其妙的等待。
吳畏倒是也知道自己的提議太過驚人,沒那麽容易獲得支持,隻是先解決背後的威脅,是葉知秋早就決定的事情,他不明白爲什麽自己離開半年,取得關鍵性的進展後,葉知秋這邊卻開始舉棋不定了。
現在對他來說唯一的好消息是,藍曉田進了總參決策層。
相比之下,顧雨雖然有一定的軍事素養,畢竟是老派軍人出身,從思維習慣上就很難适應新時代的戰争方式。而且吳畏一直覺得顧雨這人身上的官僚氣息太重,不适合做一個軍人。
他現在也算是總統府裏的熟人,在院子裏亂轉也沒人管他,還有人過來問他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一下,或者喝點什麽東西。
吳畏知道葉知秋辦公室旁邊有個吸煙室,葉知秋有時候心情特别好或者特别不好的時候,會到那裏去吸煙。
這些地方都是吳畏去過的,反正閑着沒事,他就自己慢慢的溜達了過去。
看到吳畏走進來,有一直注意這裏的服務人員趕緊過來,詢問吳畏有什麽需要。
丞相門前七品官這種事情也要分對象,像吳畏這樣在葉知秋面前都可以放肆一下的主,可沒人敢給他臉色看。
這年頭享樂的方式也就那麽幾種,所以吳畏要了一杯咖啡,轉頭看到沙發旁邊的櫃子裏放着一排玻璃瓶子,看那造型倒有幾分熟悉。
反正這屋子裏也沒什麽需要保密的東西,所以他走過去拿出一個來,舉到眼前仔細看。
旁邊的服務員連忙湊上來介紹,這玩意是一種汽水,叫做可口可樂,是正宗美國貨。
吳畏已經猜出手裏東西的來曆,但是仍然吃了一驚,他看着服務員,問道:“這上面怎麽都是中文?”
總統府的服務員本來就負有給葉知秋講解市井趣聞的責任,平日裏就注意各種八卦,現在這個人又對吳畏很是巴結,連忙給他解釋了起來。
原來幾個月前,京城新開了一家大通洋行,專賣泊來品,據說開業的時候,去捧場的不止京中權貴,就連美英法等國的大使都送上了禮物,可見這家商行老闆的來頭不小。
聽了這人的介紹,吳畏微微皺了一下眉,他在法國的時候,曾經和杜迪夫人提起過可口可樂的事情,當時他隻是說自己在美國喝過這種飲料,覺得不錯,應該有市場前景。
據他所知,此時的可口可樂公司規模還不算太大,而且飲料這種東西飄洋過海成本太高,中美之間有大把利潤更豐厚的生意可以作,美國人未必有那個魄力大老遠跑到亞洲來賣水——他自己國内的市場還沒開發完呢。
所以吳畏覺得這個大通洋行很可能和杜迪夫人有很大的關系。
隻是杜迪夫人就算在英法兩國有一定的影響力,也還沒到可以轟動京城的地步,不可能開個商行都有那麽多人去捧場,就算再加上自己的旗号,也達不到這種水平。
畢竟京城的水是很混的,各方勢力交織在一起,互相使絆子很容易,卻不太可能同時買某一個人的面子。
正出神的時候,他聽到外面傳來一聲腳步聲。
總統府的服務人員都穿軟底鞋,講究個行動迅速、走路無聲,聽外面的聲音,這是軍靴敲在院子裏鋪的青石闆上的聲音。
他放下杯子,從窗口望出去,正好看到顧雨和藍曉田走出了葉知秋的辦公室,連忙從吸煙室裏出來。
看到吳畏,顧雨和藍曉田低聲說了幾句,就先走了。臨别的時候倒是看了吳畏一眼,可惜離得太遠,吳畏根本沒看清他的表情。實際上看清了也沒用,他又沒有一顆善解人意的心靈,沒辦法從顧雨的眼神裏讀出有用的東西來。
顧雨走開後,藍曉田招手讓吳畏過去,兩個人現在都是中将,但是藍曉田是吳畏的老上級,又是直管的上司,擺這個譜還是很正常的。
兩個人并肩往總統府外走的時候,藍曉田随口問了幾句俄國的戰況。
這時代通訊不暢,俄國人無論南北雙方都不會大肆宣揚斯威爾德洛夫斯克戰役的具體過程,所以外界隻能憑借想像來猜測當時的發生的事情。
藍曉田最喜歡研究戰例,所以斯威爾德洛夫斯克戰役的結果傳來之後,他一直在推演當時的戰局,然後發現要麽俄國南方軍隊二得一逼,要麽北方軍隊隐藏了一支戰鬥力很強的部隊,不然葉卡捷琳娜根本不可能翻盤,所以很好奇吳畏當時是怎麽力挽狂瀾的。這個時候好不容易當事人就在面前,趕緊抓住機會一解疑惑。
總統雖然沒有皇宮那麽大,但是也足夠藍曉田打聽清楚自己關心的事情。
聽吳畏說完戰役情況後,他沉吟了半天,才搖頭說道:“太冒險了。”
吳畏笑了一下,“勝向險中求。”
藍曉田歎了一口氣,向吳畏說道:“你就不怕輸不起?”
吳畏也笑,“不拼就輸定了。”
藍曉田停住腳步,看着他意味深長的說道:“不拼就輸定了的時候,作選擇當然很容易,可是如果不拼也未必會輸呢?”
他看着吳畏,叮囑道:“總參要仔細評估你的建議,你先在京裏住下來吧。”
吳畏這種級别的重将,回京後是住在總參招待處的,一應開銷都是總參掏錢,反正像他這樣的人,也不可能在京中滞留。但是聽藍曉田的意思,吳畏很可以會在京城裏待上一段時間,所以藍曉田才要專門提醒一下。
吳畏聽了頓時有些着急,高爾察克明确表示過需要一到兩個月的準備時間,北冰洋的大部分在冬天會封凍,不可能同意在冬季向日本海軍宣戰。
他想了一下,終于怦然大悟,原來現在共和國已經沒有了原來那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所以葉知秋不想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