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士河的短暫旅程沒能讓葉知秋的身體恢複健康,當遊艇駛進倫敦港的時候,他隻能強撐着身體會見了前來迎接的貝爾福首相。
很顯然以葉知秋現在的狀态,安排他與英王愛德華七世見面是不合适的,于是雙方經過商量,決定将葉知秋安排到倫敦鄉下的一座皇家莊園裏修養。
這個意外讓中英兩國的外交人員們都覺得措手不及。
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大家也都沒什麽辦法,也隻能慢慢等着了,反正又沒有火燒屁股的事情要解決。
當然也不是說葉知秋養病的時候,大家就什麽都不能幹了。本來就安排好的各項談判還是要進行下去的,隻不過少了中英兩國元首會面這個程序來定下基調,兩方面進行的會晤看起來就有點抓不住重點。
兩方的談判自有程斌顧雨等人去頭痛,吳畏倒是樂得輕松,陪着葉知秋住進皇家莊園裏面,順便還能避開倫敦城裏的霧霾,實在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可惜老天爺似乎是注定了不會讓他的日子過得太輕松,到達莊園的第二天,這裏就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衛兵們看着面前顯得彬彬有禮的英國老頭子,又看了看他老人家身後的那輛華貴馬車,一個小軍官有點不敢相信的問道:“你是說,什麽夫人要見吳畏将軍?”
軍官當然不能翻譯的幹活,不過葉知秋身邊的人也不都是白癡,早就在門前放了翻譯幫忙。
一臉皺紋的英國管家滿臉微笑的聽說完,這才轉身去看中方的翻譯,等待他把軍官的話翻譯過來。
比起軍官來,翻譯更加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也顯得更加震驚,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斯圖亞特夫人是要訪問總統吧?”
“很抱歉不是這樣。”英國管家對于這個反應很不滿意,顯然他覺得面前的這幾個東方人缺乏溝通的效率。
不過他還是微笑着說道:“斯圖亞特夫人聽說總統閣下身體抱恙,所以并不會打擾他。但是貴使團中的吳畏将軍曾經是夫人的貴客,所以她是專程來看望吳畏将軍的。”
要是聽了老頭子這麽詳細的解釋後還不明白他的意思,那翻譯和軍官都應該送去挖煤了。
所以翻譯同學低聲向衛兵說道:“應該是沒錯了,這位夫人是吳将軍的老熟人。”
衛兵自動把“老熟人”腦補成“老情人”,不禁很是好奇坐在馬車裏的夫人是什麽樣子的,連忙打發人進去報信。
吳畏這個時候是雷打不動的被葉黛騷擾時間,隻不過最近肖媛沒什麽事情,也跟着葉黛一起過來了——當然也可能是葉黛終于意識到自己每天和吳畏單獨相處的不妥之處,所以專門拉上了肖媛。
正在找硬紙闆給她們兩個人做雙縫幹涉實驗的吳畏聽說有位“司徒夫人”來訪,很是愣了一會,心說這是上三公了?沒聽說英國有這個官位啊。
葉黛也很好奇,她向吳畏問道:“你不是說從沒來過英國嗎?”
“我當然沒來過。”吳畏把手裏的東西一扔,拍着手說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到吳畏快步從莊園的大門裏走了出來,英國老管家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轉回身走到馬車旁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立刻有待女推開車門走了下來,然後回頭接車裏的夫人們下車。
看到先提着裙裾從車裏走下來的斯圖亞特夫人,看熱鬧的人們都是一陣失望,很有幾個人在肚子裏诋毀吳畏的審美能力,這老太太都能給吳畏當媽了。
倒是吳畏看到斯圖亞特夫人從車裏鑽出來,很意外的愣了一下後,立刻反應過,快步迎了上去。
斯圖亞特夫人含笑看着差點飛跑過來的吳畏,擺手讓待女退到一邊,輕聲向車廂裏說了一句話。
大家安靜下來,看着吳畏飛快的走到斯圖亞特夫人的面前,彎腰親吻她的手指。
老夫人微笑着說道:“别在老太婆身上浪費時間了。”
吳畏臉上一紅,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軍裝,走到車門邊,伸頭看了一下,然後微笑着說道:“真的是你?我美麗的夫人?”
杜迪夫人伸出右手,在吳畏的攙扶下從車廂裏走了出來,深情的看着吳畏說道:“應該說是上帝聽到了我的禱告。”
吳畏這些日子與杜迪夫人書信不斷,從前在船上短暫的相聚終于化成了無邊的思念,剛才意識到可能是杜迪夫人來了的時候,心裏升起的狂喜更類似于見到老朋友時的那種情緒。
至于沖口而出的贊美,那不過是吳畏習慣性的口花花而已。
但是此刻見到容光煥發,明豔不可方物的杜迪夫人,又聽到她話語中的無限眷戀之情。吳畏的心裏突然一動,鬼使神差的單膝跪了下來,雙手捧住杜迪夫人的手,輕輕吻了上去。
在他的身後,斯圖亞特夫人輕聲驚呼道:“我的上帝,丘比特一定射中了你的膝蓋。”
吳畏跪下的時候就知道要糟,自己有點玩大了。不過這要是伸手撣撣土就站起來,杜迪夫人的臉面可就都毀了,反正吳大将軍出格的糗事幹過不少,也不差這麽一件,倒不如做全了,也算不辜負杜迪夫人專程來看望自己的一片苦心。
看着吳畏那深情一吻,周圍的人全體石化,剛才和老管家交涉的那個小軍官張大了嘴巴,手裏的步槍沒有拿穩,咣當一下落在地上,正好砸在翻譯的腳面上。
那個翻譯當然比士兵們更明白這種禮節的含意,正瞪着眼睛以爲自己突然發癔症,伸手想捏自己一下,結果旁邊的軍官給他來了個重的,頓時慘叫一聲,捧着腳跳了起來。
這聲慘叫算是提醒了在場衆人,大家像中了大恢複術一樣紛紛解除石化效果。
肖媛恨恨說道:“好家夥,情婦都找上門來了。”
葉黛詫異的看了自己的小姨一眼,低聲笑道:“眼光不錯。”
“洋婆子而已,有什麽好的。”肖媛下意識的回答道。
這個時候吳畏已經站起身來,他當然聽到了身後的那聲慘叫,心說難道這次丘比特射的是實箭?
他捧着杜迪夫人的手,輕聲笑道:“看起來你一定是上帝的寵兒,他才會安排你剛好在英國。”
“年青人。”斯圖亞特夫人說道:“上帝可不會讓一位尊貴的法國貴婦人爲了等人離開自己的封地在英國住上半年之久。”
吳畏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想不到杜迪夫人聽說自己會跟随葉知秋訪問歐洲之後,先跑到英國來等着自己。
他看着杜迪夫人深藍色的眼睛,輕聲說道:“簡直受寵若驚。”
“那就好好補償我吧。”杜迪夫人同樣凝視着吳畏說道。
“不給我們介紹一下這兩位尊貴的女士嗎?”這時肖媛拉着葉黛緩步走了過來,她看着馬車上那隐藏在陰影中的豎琴與金雀花标志,向吳畏笑道:“這麽尊貴的女士,怎麽可以在門外等待這麽久?”
她和葉黛都能說英語,所以這句話是用英語來說的。
杜迪夫人的目光這時才從吳畏的身上移開,看到肖媛和葉黛,也微微吃了一驚,向她們微笑示意了一下,等待吳畏來介紹。
吳畏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守在大門前太顯眼了,連忙給大家互相介紹了一下,然後請兩位夫人進莊園裏面小坐。
肖媛對歐洲曆史是下過功夫的,聽說了斯圖亞特夫人的名字後,吃驚的說道:“您是斯圖亞特王朝的後裔?”
斯圖亞特夫人微笑的看着她,“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都是上帝的子民。”
肖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據她所知,斯圖亞特家族的封地在蘇格蘭,這位夫人看起來卻長年居住在倫敦。
更讓她吃驚的是,杜迪夫人有着伯爵的封号,而且肖媛在她挂在頸間的項鏈上看到了一個樣子很奇怪的十字架,在這個十字架的上端多出了一條橫枝,肖媛發誓自己曾經看到過這個奇怪的十字架,但是很明顯記不清是在什麽地方看到的了。
兩位夫人的到來很快驚動了使團衆人。葉知秋在自己的卧室裏對顧雨說道:“想不到中正倒是很有女人緣。”
顧雨心說你小姨子和女兒都圍着人家轉呢,你總不會真不知道。
不過這種事顯然不是自己應該管的,所以他很明智的繞開這個話題,說道:“我讓人去打聽這兩個人的背景了。也不知道吳畏是怎麽認識她們的。”
葉知秋淡淡一笑,看着他說道:“走吧,我雖然病了,也不是不能見人,歐洲貴婦人的圈子能耐很大,甚至可以左右國事,就算是英國國王也要退避三舍,咱們可不敢怠慢了。”
顧雨已經聽那個翻譯描述了大門前發生的一切,對這個倒是很不以爲然,心想大不了,讓你這位愛将舍身娶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