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畏現在還記得當初黃有爲說過肖媛可以信賴的話,所以雖然肖媛的問題有時候過于尖銳,吳畏仍然盡最大可能的配合,倒是楚白常常給他打掩護,似乎擔心肖媛的問題讓吳畏過于難堪。
看起來肖媛對吳畏在遼陽戰役當中所起到的作用非常了解,除了殺俘事件之後,甚至提到了與張雲輝之間的沖突。
吳畏聽到這個問題,搖頭笑道:“我和張省長之間的年紀差了一倍還多,而且我是軍人,他是一省之長,對于戰争有不同的理解是必然的。後來在奉天重逢,從前的分歧也就沒有了,張省長還爲了寫了一副字,可惜被我送給人了。”
肖媛聽吳畏把那天晚上射殺張雲輝保镖的事情說成是理念上的分歧,不禁深深看了吳畏一眼。
楚白在一邊插嘴道:“就是那首天下風雲出我輩的詩?”
他笑道:“吳中校戰功卓著,偏偏又滿腹經綸,實在讓人佩服。”
吳畏感激的看了楚白一眼,趕緊恭維楚大才子才高二石,學富一火車,兩人互相吹捧,倒也其樂融融。
肖媛對楚白打斷自己的思路有些不滿,不過倒也沒有表現出來。她慢慢收拾起本子和鋼筆,突然問道:“傳說吳中校從前是滿清的重犯,不得已才跑到關外去的,是真的嗎?”
吳畏哈哈一笑,向三個人說道:“如果有人想用前朝的罪名來捉本朝的官,好像也應該先去捉大總統才對。”
肖媛一愣,沒想到吳畏竟然如此無賴。身邊的楚白已經大笑起來,指着吳畏說道:“用前朝的罪名來捉本朝的官,這話說得好,我得好好記下來。”
今天一番談話下來,吳畏對楚白的觀感極佳,又有黃有爲的關系,自然刻意和楚白親近,連忙表示語言粗鄙,還要請楚老才子斧正。
楚白對他的謙詞很不以爲然,向吳畏笑道:“知道你忙,不過若有閑暇,那本《天書奇譚》還是要寫下去,我的報紙可是虛位以待呢。”
楚白自己就是共和國有名的小說家,聽他這樣推舉吳畏的東西,王文林自然要湊趣,連忙問起。楚白也不看肖媛的臉色,自己把吳畏的小說情節大概說了一下。
吳畏抄的這書本來就是當年網絡上的名作,粉絲無數,放在這個時代,自然更讓人覺得題材新穎、構思巧妙。說到精妙之外,兩個老男人一起撫掌贊歎。
肖媛看出楚白是鐵了心要打岔到底,拿這個老朋友也沒辦法,收拾東西結束了這次采訪,和吳畏告辭的時候,楚白還拉着吳畏的手叮囑他擠出時間來完本,男子漢大丈夫,甯可爛尾,無論如何不能太監。
之後的幾天,吳畏一改從不看報的習慣,每天在上班的路上遇到報童的時候都會買一份京華時報來看。
可惜也不知道肖媛的更新速度太慢還是楚白的推薦位有限,他的那篇專訪絲毫不見蹤影。
沒有等來傳說中的專訪,他卻意外的等到了葉知秋的邀請。
“大總統請我去赴家宴?”吳畏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來自總統府的軍官。
那個中尉軍官看起來也是吳畏的仰慕者,右手挾着公文包,保持立正姿勢大聲回答道:“報告中校,是的。”
吳畏揉了揉耳朵,又問道:“還有誰嗎?”
“報告中校,我不知道。”
“請稍息。”吳畏溫和的說道:“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不用那麽大聲。”
于是中尉很感激的大聲說道:“謝謝中校。”
吳畏開始覺得這小子是故意的了。
聽說吳畏被邀請和葉知秋一家共進晚餐,軍校裏的人們都很羨慕,這個時代剛剛推翻了帝制,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葉知秋這個大總統就等于從前的皇帝老兒,能和皇帝一起吃飯,那是莫大的榮耀。
這個時代的中國,如果說有誰是從骨頭裏蔑視皇權的,那一定要算吳畏一個,在他穿越過來之前的時代,國家領導人的名字都是可以拿來玩笑的,隻要不寫進小說裏,那就毫無壓力。
不過吳畏雖然并不期待葉知秋家裏的飯菜,卻仍然很期待這次見面。
當初他在黃有爲面前猜測肖媛是禦用文人,黃有爲沒有否認,所以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這次專訪是一個信号,他吳某人很可能又要大用了。
隻要有點腦子的人,就知道吳畏這個人不是坐辦公室的料,在學校裏偶爾教教書還算可以,要是指望他在學校裏一門心思教書育人,那就有點扯蛋了,總不會有人希望吳畏将來桃李滿天下。
所以吳畏估計離他出京的日子應該是不遠了。
他在京城裏孑然一身,就一個于靖還能帶着一起走,當然沒什麽可留戀的,但是溥覺那小子還在司法部的大牢裏待着,那地方可不是軍史研究院,沒辦法養老,所以他得在自己離開京城之前把溥覺給撈出來。
總統請客當然不會臨時起意,所以葉知秋定的時間是第二天晚上。
吳畏回辦公室轉了一圈後,幹脆提前早退,直奔秀雲的住處。
這地方最近他也是常來常往的,連胡同口擺攤賣水果的老漢都認識他了。
吳畏照例買了一些水果,用草編的袋子裝了,往秀雲的院子走去,身後老漢很不屑的想,你Y想泡王府的千金,居然隻買幾十個大子的水果,這也太寒酸了不是?老天保佑你不能成功,然後天天到我這裏來買水果。
胡同兩側或蹲或坐了幾個閑散的漢子,吳畏最近總來,已經知道這是溥覺從前在巡防營的兄弟,劉義守怕溥覺在牢裏的時候有人來家裏搗亂,專門安排了人每天到院子附近轉悠。
幾個漢子當然認識吳畏,看到他又來了,很識相的轉過身去不看他,等到吳畏叫開門進去,才湊到一塊低聲嘀咕。
有人覺得吳畏是條漢子,倒也配得上秀雲郡主,有人則覺得吳畏這家夥趁着溥覺不在家天天來摸門,未免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做朋友太不仗義。
言談之間,大家都沒覺得溥覺會出不來,煩惱的倒是溥老四出來後發現家裏多個便宜姐夫,到時候不定怎麽收拾大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