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吳畏帶着人從日軍指揮部裏沖出來的時候,村西的建築物已經被炸成了一片廢墟,六零炮的炮彈威力有限,但是用來對付土坯結構的朝鮮民居已經是大材小用了。
吳畏背着自己的步槍,手裏拿着張偉的霰彈槍在前面開路,身邊跟了一個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槍的戰士保護,隊伍中間是被其他戰士背着的兩個傷員,一行七人沿着迫擊炮彈炸出的通道一路猛沖,一直殺到了村子外面。
這突然的打擊讓三池裏的日軍完全失去了建制,兵找不到官,官也找不到兵,完全亂成了一團,自發追擊吳畏一行的少數軍官和士兵都在沖鋒槍密集的火力面前變成了屍體。
冬季幹燥的空氣讓炮擊引起的大火迅速蔓延,也掩蓋了吳畏等人的足迹。
打完預定數量的炮彈後,迫擊炮小組立刻向村西運動,正好追上沖出來的吳畏一行。
看到吳畏等人狼狽的樣子,不用說大家也都意識到了剛才那場短暫突襲中蘊含的危險,有人搶上來背負傷員,吳畏焦急的叫道:“前面開路,一路向西。”
很快前面開始出現發現異狀回援的日軍,發現指揮部遇襲,各路日軍都表現出不同程度的慌亂,不約而同的收攏部隊加快行軍速度,再也沒有一支部隊能夠保持搜索隊形,所以并沒有人注意到吳畏這一支小小的隊伍。
連續避過幾支日軍部隊後,前面開始出現大片的空檔,顯然在這一帶搜索的日軍都已經被吳畏調動起來了,現在唯一攔在他們面前的,就是日軍的鴨綠江防線。
午夜時分,在前線和三池裏跑了兩個來回的吳畏小隊終于又回到了鴨綠江邊,黑沉沉的夜幕籠罩着蒼穹,整個前線靜悄悄的,也不知道張正四人有沒有順利潛回對岸。
吳畏并不能肯定張正會在哪裏過江,事實上在這黑燈瞎火的夜晚,他自己也沒辦法保證面前這片江岸就是來時經過的地方。
張偉和另一個傷員的情況很不好,不但大量失血,而且還在失溫,如果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很快就可能死去,吳畏于是決定不再等待,冒險渡江。
他和戰士們砍了幾根樹枝編成一個簡易的大爬犁,把兩個傷員放在上面,推着它小心的來到了日軍防線後面。
防線上一片寂靜,就連燈光的光亮都看不到。
說實在的,吳畏倒是甯可這裏一片混亂,他才好混水摸魚,但是很顯然日軍的前線有一個很冷靜的指揮官,并沒有因爲與前進指揮部失去聯系就驚慌失措。
敵軍指揮官輪不到吳畏來選擇,所以無論怎麽樣,他也隻能硬着頭皮往上沖。
日軍在鴨綠江邊的工事主要是連綿的塹壕,吳畏選擇了一段看起來不那麽顯眼的地方,帶着戰士們爬了過去。
他先湊上去觀察了一下,然後退回來指了指身邊的一個戰士,示意他帶着刺刀跟自己過去。
兩個人重新回到塹壕邊上,看到那裏有兩個哨兵正靠着溝邊沒精打采的向西方的江岸上張望。
時近午夜,兩個士兵的精神都有些不濟,有一搭沒一搭的低聲聊着天,以此來驅趕瞌睡。
一個士兵正在抱怨這些年國内的稅收越來越高,據說很多地方都已經出現了米騷亂,然後發現自己的戰友聲音有些不對,轉頭去看的時候,一隻手已經從黑暗中伸出來捂住了他的嘴,然後他就被軍刀刺破了心髒。
吳畏松開手裏的細繩,向用刀的老兵點了點頭。用刀殺人更加幹脆一點,但是吳畏更喜歡用繩子,這種東西也許殺人的效率不如軍刀,但是成功率卻比軍刀更高,而且不容易受到幹擾。
這一次不用隐藏痕迹,兩個人把屍體放倒,立刻示意後面的士兵跟上來。
幾個人帶着傷兵和爬犁飛快的越過塹壕,向着遠處的江岸爬去。
冬期枯水季節,鴨綠江面離江岸有一段很高的距離,沒傷的人可以直接跳下去,但是傷員隻能小心的放下去。
吳畏先跳下去準備接人,沒想到剛剛接住放下來的傷員,就聽到日軍陣地上有人哇哇亂叫起來。
頭上扶着傷員的士兵一驚,腳下打滑,和傷員一起摔了下來,把吳畏也砸倒在了冰面上。
響聲給了發覺防線被滲透的日軍指示,立刻有人向着這邊開槍,隻不過黑暗中沒什麽準頭,子彈都不知道打到哪裏去了。
吳畏惱火的爬了起來,彎腰奮力把傷員放到身邊的爬犁上,另一邊也把張偉放了下來,吳畏叫道:“快跳下來。”
一個士兵轉身扔出一顆手榴彈,縱身從江崖上跳了下來,迫擊炮的一個炮手低聲叫道:“要不要還擊?”
“還個屁。”吳畏罵道:“快跑。”
十個人拉着馱了兩個傷員的爬犁開始亡命奔逃,吳畏一面跑一面叫道:“把武器都扔到爬犁上。”
對面就是國防軍的防線,到了這裏,隻要跑赢就是勝利,要不是擔心這些新式武器落到日軍手裏,吳畏都要讓大家扔掉家夥輕裝上陣了,反正他自己已經順手把漢陽造步槍扔了。
日軍打了幾排齊射,發現沒什麽效果,終于想起了機槍。
日本軍隊裏馬克沁機槍裝備得不多,所以隻有一挺機槍及時打響,子彈在冰面上刨出一溜火星,吳畏看到一個戰士突然摔倒,連忙放開爬犁撲過去察看。
那個戰士并沒有中彈,隻是被濺起的冰塊打了一下,再加上冰面上打滑,這才摔了一跤,還沒等吳畏過去扶他,就自己站了起來。
吳畏撲到士兵身邊,剛剛伸出手去,突然覺得腳下一晃,耳邊傳來一陣格格叽叽的聲音。
他頓時吃了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有老兵叫道:“快跑,冰面要塌了。”
又一串子彈飛了過來,把冰面切出一條深深的裂口,吳畏隻來得及把那個戰士推出去,自己腳下一沉,就摔進了冰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