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趙琅琊這樣的舊式軍人還是吳畏這樣從一百多年後回來的穿越者,都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當趙琅琊提出讓大家準備年貨的時候,吳畏并沒有反對,隻是修改了一下趙琅琊的命令。
很顯然這是個很高明的修改,雖然對于每天拉練的士兵們來說訓練時間實際上是增加了,但是訓練的熱情卻反而更高。畢竟打起背包越野去和打獵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不知道是哪個連隊先想出的妖蛾子,士兵們很快不再滿足于用步槍來打動物,而是開始想各種稀奇古怪的辦法,除了機炮連沒辦法把炮搬出去炸野豬之外,大家各顯身手,連吳畏交給各自連隊測試用的新式武器都派上了用場。
等到吳畏聽說機炮連用四零火掏狗熊,二連在山裏埋地雷炸老虎的時候,算是結結實實的吓了一跳。
吉林人口不多,有很大一部分人靠長白山吃飯,無論是獵人還是采參人,都不可能被冬天的大雪完全阻擋在山外,這要是誤傷了普通人就麻煩了。
打發了悻悻的郭大可帶人去排雷,吳畏讓于靖帶兩個戰士拿點東西去拜訪一下附近那家唯一的獵戶,一方面戰士們大規模捕獵肯定會影響人家的收入,另一方面也提醒他們一下,不要誤入了戰士們的狩獵場。
結果于靖去了一天,興奮的回來向吳畏保證說那個獵人絕對不會踩到地雷。吳畏追問了一下,才知道那個獵人前些日子摔斷了腿,一條腿現在腫得比腰粗,一兩個月能下地就不錯了,他的兩個孩子還小,也不可能進山。
吳畏看着于靖幸災樂禍的樣子一時無語,這才想起來于靖這家夥家世富足,根本不知道窮苦人家失去主要勞動力的危險,這時候也沒人宣傳軍民魚水情,老百姓不拿當兵的當土匪看那不是軍民和諧了。
他讓孫石頭帶着營裏的軍醫官過去看了看,給獵人重新處理了傷口,又留了一點傷藥,關照進山的隊伍路過的時候幫襯一下,也就把這件事放下了。
等到那個獵人坐着爬犁帶着兩個兒子來感謝部隊的時候,吳畏才想起來這件事,順便發現了自己從前忽略了的東西。
東北一年有五個月的嚴冬,這年頭可沒有國道可走,一下雪基本就是封路,有些地方雪厚得能埋下人,走路都費勁,更不要說運輸了。
所以金水河一戰,總參根本就沒有相峙的打算,因爲入冬之後,前線部隊的補給根本不可能運得上去。
吳畏自己就是地道的東北人,可惜他那一代人也就在松花江的景點裏見過馬拉爬犁,出門都是坐車,所以根本就沒想起來還可以用爬犁這種古老的東西當交通工具。
有了這個啓示,吳畏又找人做出了滑雪闆,這玩意他從前沒少玩,現在弄出來再找找感覺,很快就能在雪地上滑行了,雖然說不上健步如飛,肯定比一步一陷的在雪地裏跋涉要好多了。從此特務營的戰士們就又有了一項新的訓練項目,而且因爲新鮮,很多士兵對這項需要技巧的訓練項目反而特别感興趣。
一轉眼,大年三十就到了,一大早開過例會,吳畏幹脆就停了全天的訓練,全營上下一齊動手打掃衛生,互相清理個人衛生,順便請了獵人一家到軍營裏一起過年。
下午營房裏開始浮動各種食物香味的時候,吳畏接到了師部的電話,讓他馬上去師部報道。
前幾天連下了幾天雪,山路上都是積雪,雖然路邊沒有深溝,不用擔心摔倒,但是吳畏有了新的交通工具,也就不再騎馬,交待了一下,就一個人踩上滑雪闆,向長春城裏進發了。
特務營離通化城有二十公裏的距離,沒下雪的時候吳畏騎馬進城,也就是大半天的事情,但是現在剛下完雪,騎不得馬,進城一次當天肯定回不來,除非師部已經知道吳畏有了新的交通工具,所以大年夜叫他進城,肯定是有急事。
吳畏事情多,确定了滑雪闆成爲訓練項目後,他自己也沒多少時間練,正好利用這次的機會熟悉一下。
他的運動神經發達,從前又專門和教練學過,所以很快就找回了滑雪的感覺,天黑之前就進了通化城。
今天是大年夜,通化城裏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二十八師師部當然也不能免俗,門前高高挂了一串大紅燈籠,除了看起來有點土之外,倒也喜氣洋洋,就是不知道戰鬥力怎麽樣。
衛兵們都認識吳畏,看見他扛着兩塊長長的闆子過來,心裏琢磨莫非山裏清苦,吳營長改行當木匠了?果然能者無所不能。
聽到衛兵們隔着老遠就打招呼的聲音,吳畏笑道:“叫得再親熱也沒用,我是窮鬼一個,沒紅包發。”
他輕車熟路的找到藍曉田的辦公室,發現藍曉田手下的作戰參謀們居然都在,都是一副心事重重、來去匆匆的樣子,不禁吃了一驚,臉上的笑容也都收了起來,把滑雪闆聳在院子裏的雪堆上,到門前喊了一聲報告,就推門走了進去。
王啓年和藍曉田正站在沙盤邊上說着什麽,看到吳畏進來,兩個人都大吃一驚,王啓年看藍曉田,藍曉田擡頭看牆上的挂鍾。
“現在能騎馬?”藍曉田不愧是參謀長,轉眼就算出吳畏從特務營過來時花費的時間。可惜這下就更糊塗了,要是平日裏也就算了,現在這種天氣,怎麽可能有馬能跑這麽快?
吳畏一笑,把滑雪闆的事情交待了,又出去抱進來給王啓年和藍曉田看,兩位将軍互相看了一眼,王啓年搖頭道:“這玩意我小時候也玩過,怎麽就沒想到呢,還是這小子鬼主意多。”
要論年紀,藍曉田也沒比吳畏大幾歲,眼看着吳畏升官跟坐火箭一樣,倒不好像王啓年這樣依老賣老,示意吳畏到沙盤前面來,指着鴨綠江說道:“日本人增兵了。”
“有多少人?”吳畏問道。
“還不清楚。”藍曉田搖頭說道:“日本人在江那邊盤查得很嚴,我們沒辦法得到準确情報。”
吳畏疑惑的看着他,心說那你叫我來幹什麽?我又不會朝鮮話。想到這裏,他心中一動,看着王啓年和藍曉田說道:“我過去看看?”
“就像你在金水河邊一樣。”藍曉田說道。他也知道這個命令比較無情,補充道:“這不是命令,我們想問問你的看法。”
吳畏盯着沙盤上那條代表江水的曲線,深思了一會,點頭說道:“我看這事幹得過。”
藍曉田點了點頭,“那就看你的了。”
吳畏向兩位将軍敬了個禮,接受了這個命令。
王啓年和藍曉田送吳畏出門,告别的時候,藍曉田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盒遞給吳畏:“算是新年賀禮吧。”
吳畏愣了一下,打開盒子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副兩杠兩星的肩章,不禁有些吃驚。
藍曉田笑道:“恭喜你又升官了,晉升命令等你回來再取吧,這個先給你過過瘾。”
吳畏一笑收起來,心裏腹诽這是臨戰給個送死的官,然後不停蹄的趕回營地去了